程越出门往外一望,只见一人正慵懒地倚着坐骑站在街边,意态甚闲地左顾右盼。来人内着银色两当铠,甲外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破旧的青色袍服,一头未加整理的乱发下,眉如剑挑,目似朗星,满是胡渣的脸上写满了风轻云淡。
“李伍长,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程越含笑着高声问道。
李胤看着快步朝自己走来的程越,笑道:“怎么?看来程队主是不欢迎我李某人啊。”
“哪里哪里!我可是日夜盼着你能早点来助我一臂之力。”程越热情地从他手里接过缰绳来,递给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队卒,笑着对李胤道:“为了这事,我昨晚一宿都没睡,一直想着该怎么去找幢主、军主要人呢,没想到你倒自己过来了。”
“哦?”李胤见程越满脸倦色,笑了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李某人性急了?”
“性急点好,性急点好啊!”程越拍了拍李胤的肩膀,感慨地道:“这军中事物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措手,此刻正为这几日的防务焦头烂额呢,你来了,我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原本还指望着来你这享点清福呢,没曾想到了这里,还是落得个劳心劳力,担惊受怕的下场。这侯都督,可把我给害苦了。”李胤苦着脸埋怨道。
“侯都督?”程越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是侯都督直接让你过来的?”
“可不就是他。”李胤闷声闷气地道:“昨晚我在营中正准备歇息时,队主告诉我说,中军侯子鉴侯都督已答应将我调入你甲队中来,让我今日朝食前务必挪窝。”说完,他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我李某人在队中出生入死那么久,临了之时,竟被人弃如敝履,真是可悲可叹啊。”
程越听他说得如此恓惶,知道他是有心借此发发牢骚,心中只觉好笑,顺着他的话头打趣道:“李伍长如鲲鹏垂翼,凡胎肉眼之辈偶有看走了眼的也是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到了我这,保管你坚如磐石,哪怕是河南王亲自来要人,程某也敢犯言相拒,昧死不从。”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李胤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程队主既如此假意奉承,李某人实在是愧不敢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吧,你想问我点什么?”
“李伍长见微知著,程某佩服。”程越讪笑道:“此处人多嘴杂,可否陪我在街上走走?”
“打住!什么李伍长,我可是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说到了你这,我就是什长。”李胤不满地瞪了程越一眼,道:“莫非你想翻悔不成?”
“李什长说笑了,”程越尴尬地笑了笑,道:“程某自然不是食言而肥之辈,只是平日里叫顺口了而已。程某深知以李头之大才,虽参军、阁郎都不值一提,又岂会在乎这小小的什长一职。”
李胤看了程越一眼,沉声道:“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程越点了点头,道:“只是让程某颇为不解的是,李头既为柳参军爱徒,却为何宁居行伍都不愿入僚阁?”
“哼,柳参军爱徒?”李胤冷哼了一声道:“柳参军德重日月,徒众多如牛毛,我李胤不过一卑贱之人,又岂敢攀此高枝?”说着,他将披在身上的青袍脱了下来,扔给站在不远处的那名牵马的队卒,转脸朝程越道:“你方才不是说要到街市上去走走吗?既然到了你这,就要甘当你程队主的马前卒,队主有命,李某理当遵从。”
“你呀!”程越指了指李胤,无奈地一笑,道:“你不去做僚佐真是明智之举,否则就凭你这刻薄得像刀锋一般的嘴,十条命也不够你用的。”
“你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李胤往大街上走了几步,转脸笑道:“凭什么我既要提着脑袋卖命,还要捡好听的话来哄人开心?再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等你见的口蜜腹剑的人多了,自然就能明白我李胤的难能可贵了。”
程越挥手让守在一旁的那名队卒先回屋去,自己紧走两步跟上李胤,接口道:“程某并非以言取人之辈,所以你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
“那是你还没能到那个高度,若你来日有机会身居高位,喜怒可断人生死的时候,你或许就不会这么看了。”李胤望着前方空荡荡的街市,缓缓道:“有多少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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