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三〇年,进入秦境后,交涌直接被送到了新都泾阳。在这里,他意外得到了国君的接见。
当日,天空阴沉,宫中昏暗,刺骨寒风袭来,令交涌瑟瑟发抖。秦公坐于大位之上,隐于阴影之下。听得一声令下,交涌徐徐入堂。他对秦国不甚了解,更不知秦人有何忌讳,一套礼仪下来,秦君纹丝未动,交涌心中有些打鼓。
一位大夫以雅言问道:“来者可是狄人之子涌?”
交涌清了清喉咙,答:“家父乃晋之重臣,在下为前军先锋。”说罢,交涌隐约听到一声不屑。
“可知何以至秦?”
“公厚恩,救小人于水火。”交涌拱手向前。
大夫抬高了声调,继续问:“何以报君?”
交涌挺直腰板,正了正衣襟,攒足一口气:“此言谬矣,大人应问,公何以报小人?”
“嗯——”大夫不禁发出惊讶,声音中带着狠劲。
交涌勉强抑制住颤抖的双腿,攥紧拳头,高声道:“吾有强国之法,可令大秦富强,吾有强兵之术,可令公虎视天下。”
大夫讥笑了一声,道:“此乃妄人也。”
“昔日,公出师攻魏于郑,小人为前锋。吾等军令在身,疾行百里,料想凶多吉少。不想秦人一击即溃,余者皆老弱。”
大夫插话道:“公知汝。”
交涌理他不理:“亡者皆人之父、人之夫、人之子。公乃仁德之君,岂可任民枉死异乡。鱼失水则死,水失鱼犹为水也。”
说罢,只见大夫向君位瞄了瞄,问道:“汝有何策?”交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一者变法,次者强兵,再次除奸。”
“何谓变法?”
“履亩而税。”
“何谓强兵?”
“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中试则复其户,利其田魏武卒宅。”
“何谓除奸?”
“卜子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故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
话音刚落,听得暗处一声长笑,道:“善!”
出了王宫,交涌的心仍急跳不止。“这个险,可算没白历,爵位谈不上,至少也会封块地吧,辉大父面见的只不过是贵族,是太宰,我这稍一出手,可就是国君啊,母亲一定满意了。”
交涌此行的目的,并非逃命。数年间,夺取少梁,攻秦于郑,繁、庞大胜,皆有魏谍之功。可就在三个月前,泾阳的密信突然中断,少梁军顿时成了瞎子聋子。洛水一线的争夺日趋紧张,吴起将军急需找到魏谍,查明情况,继续传递秦军的动向和重镇的守备。于是,便有了交涌入牢,秦人劫狱这一出。等待期间,交涌秘密联系上了魏商临喜,拿到了听瓮,可惜他也不知魏谍的下落。
交涌为何愿意犯险?后人猜测,包括对魏国必胜的信念,对父亲战略的笃定,以及对辉大父观点的认可。即战争并非破坏,而是要争取保全。既要保全自己,也要保全敌人,收服敌人为我所用,这才是真正的胜利。交涌坚信,以吴起的英明,魏人的团结,秦国坚持不了几年,再之后凭借秦地的良田与税收,魏国成就大业指日可待。
此外,他来到秦国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寻找辉大父。交辉倘若活着,应近一百三十岁了,即便是大阳人,也算得上暮年,不过母亲总是抱有一线希望的。
二十日后,交涌没能得到封地的消息,却等来了一位长者。赵奉,面色红润,面露友善,一身精致打扮,一副武人神采。配玉,秦地少见的上等货色,合着《肆夏》的乐节,碰撞出美妙的旋律。
双方礼毕,入座。赵奉未按礼说明来意,而是先声夺人:“少时学儒,师从干木大夫,十来岁患疾,改为习武,得遥击之术。因郑一战,得了宗子击的赏识。本来前程似锦,不想祸起博戏。可惜啊!让你等候多日,实在是太无礼了。”交涌一听,心中暗念,“那些秦谍,办事也还可以。”
交涌拱手一揖,道:“承蒙君上厚恩,自当竭尽所能。”
赵奉没有理会,面朝牖外,继续道:“幼时救过跛足的走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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