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能?奸商佞臣当道,这才是真相。
那个与交时鲜有来往的屠夫,并不愿去理会这些,同馆没有消息,他就挨家挨户地问询。人们七嘴八舌地对着口供,结果却要么离奇,要么矛盾。有人劝屠夫少管闲事,屠夫一听便急了:“闲事?这是兄弟的命!”
来到已成废墟的田豹府,屠夫仔细查看着一切。抬头望去,残存的屋顶严重烧毁,木架或烧断或变细,能够看出由中心向周围蔓延的烟熏痕迹,还有些屋顶木条被压在了废墟底部。再看周围,榻、案、几、屏皆不成样子,壶、碗、豆、尊碎的碎,熔的熔,没有一件完整。出了屋,来到院子中间,屠夫豁然开朗,几间屋子均呈现从四周向中间倒塌的规律。他据此猜测,这起大火必定是由屋顶、屋内多处火点引发。也就是说,这极可能是纵火。屠夫不敢草率下结论,经过又一轮的清理和搜寻,废墟之下,数块带有血迹的残片出现,屠夫这才坚定了判断。“交时一家本本分分,他们能得罪何人?暗算?仇杀?抑或单单求财?何必灭口呢?”叹息之余,他真切感觉到这伙人来头不小,个个身手不凡,“倘若换作我,绝难做到悄无声息呀。”自这一天起,屠夫借故离开姐姐,独居于城外茅屋。白天回到城中寻找线索,晚上打磨利剑抱剑而眠,屠夫不断复原当时的情形,可怎么想也不对。凶手人数定然不少,为何无人发现踪迹?交时父亲如此善良,为何无人替他报仇?
过了十余日,屠夫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不经意间遇到的一个乞人,拨开了云雾。大火发生当晚,这位老乞人就在附近,白天照常来取他的那份粮,夜晚便在对面的树下安睡。半睡半醒时他感到身上暖暖的,眼皮子明晃晃的,他一边骂着,一边睁开眼,猛然发现对面起了大火。府内不断发出刺眼的火光,伴着大风的呼啸,还有木头燃烧的啪啪声。乞人一下清醒了不少。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向前,却又不敢。犹豫之时,火势极快,狂风卷着火焰吞噬着一切,别说是他,就算是将一座大鼎推进去,恐怕几个眨眼的功夫,铜水就会流淌出来。他下意识地要去喊人,刚要挪步就发现,至少四个黑影夺门而出。乞人急忙躲到树后,他认得出来,这些皆非府中之人,其中一个貌似受了伤。不多时,他的眼睛再次张大,两个熟悉的身影冒了出来。又过了好一阵儿,周围邻居三三两两冒出了头,直至官吏赶来,家家户户这才抄起了家伙,争先恐后地前来救火。
屠夫没有时间去责问,去追究,他必须找到凶手,还兄弟清白,给自己交代。他循着线索,挨家打探,最终发现了踪迹。就在当晚,西门附近的一位医者被害。幸运的是,他的孩子看到了一切。
“脚步声传来,三名武人簇拥着一位伤者,闯入了我家。问其原因,摇头不语,听其口音,皆非齐人。”这个勇敢、冷静的孩童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画面,“当时我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听他们讲话,声音很小,不停在催促。等了许久,见父亲未归,我便好奇地凑到墙角偷瞧。刚刚露个头,就听父亲突然大声道:‘短剑?这是蛇吧,真像。蛇可是最会藏的,我曾被四条蛇咬过,可一条都没有抓到。’对方不等父亲讲完,狠狠回了一声,还将剑架到了父亲脖颈。我被吓了一跳,同时也听懂了父亲的意思,于是悄悄藏了回去。接着,就睡着了。天快亮了,我被尿憋醒了。然后,我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父亲,脖颈淌着血。”屠夫听罢,长叹一声。他要给孩子留下钱财,可那孩童坚决不收。
仲渠事无巨细地讲述屠夫离开前的情形,他一边讲一边流泪,他的泪包含了对夫人逝去的伤感,对屠夫隐瞒的愧疚,对公子到来的欣喜,恐怕还有对这个孩子的怜爱。说罢,仲渠递给交时一颗宝珠,黑暗之中隐隐发光。
“屠夫与我讲,这是他在废墟之中找到的。”
“这——这是田豹大人的东西,快带我去找他。”
“不必了,找不到他的。实际上,这是老乞人发现的。”
“哦。那屠夫——”
“屠夫得知后,将这宝珠买了下来。”
“买的?”
“是。后来,有位伙计认出了他,简直判若两人。后来,我偷偷潜入他家,这才得知了真相。当时,屠夫花费了百镒金。”
“百镒!”捧着宝珠,交时落了泪。
“法者,天下之公器也;变者,天下之公理也。”李悝造就了一个理性高效的政府,支撑大魏强盛百年,李中堂主持下的洋务,同样曾被寄予厚望。亚洲最大的军工厂、亚洲最大的舰队,中国第一所大学、第一所军事学堂、第一条铁路……,这里成了日益进取的中心,成了中国城市的范本。可惜,师夷长技,无法制夷,这里更是九国租界,任人宰割。甲午战败,北洋覆没,庚子国难,北京沦陷,若不能发奋图强,奋起直追,仍旧抱守残缺,敷衍了事,也只有为大清朝陪葬的份儿了。
放眼西边,正是一场启蒙奠定了西方国家今日之强大。德国哲人康德讲,“这一启蒙运动除了自由而外并不需要任何别的东西,而且还确乎是一切可以称之为自由的东西之中最无害的东西,那就是在一切事情上都有公开运用自己理性的自由。”醒来吧,同胞们,审视自己尊重他人,去获取精神上的自由吧。醒来吧,同胞们,相信理性与规则,尽快适应没有皇帝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