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就在这时候,狄阿孝带着十余骑兵驰骋上来。
他找到史千斤,扔开缰绳,站在土坡上往下一望,见过岸的士兵为了使更多的士兵过河,忙于铺设钢索,河中背着葫芦凫水的士兵,像是连在铁索上的串串蚂蚁,嘴角上顿时浮现了一丝笑意。
截止到傍晚,钢索扩大到一百根,靖康已经有五千人过河。
这时,他们的人马虽然还乱哄哄的,但是前哨越放越远,已经开始安营扎寨。
时机已经成熟。
加上狄阿孝支援他两支三百余人的骑兵,史千斤准备好了四千人。
他一声令下,先投入的上千人自北向南,由高向低倾泻下来。
史万亿率领三百骑兵,纵马先到,从侧面撕开靖康军北向防御的口子,紧接着,步兵蜂拥。
杀声震天,盖过王河水浪。
对面秦应猛地站了起来,在华盖下面晃了一晃,几乎一头栽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对岸的靖康军抵挡不住,向南奔溃。
史千斤亲率大军追击败兵,足足追了十余里。
眼看高奴军退了,夜色将晚,将领刚刚要收拢败兵。
另一支三百余人的骑兵早已等在那里,一举赶散,这一次又是天黑,败兵四面八方散去,再难复拢。
赶走靖康军队后,狄阿孝亲上河岸,挑衅一样让士兵排成一排,轮起巨斧,砍断铁索。
秦应在对岸看得真切,心知葫芦渡已不可飞渡,只得任对岸自生自灭,自己则派人赶回林承报回噩耗。
宫殿里的秦纲被震了一下。
听完军情,他与羊杜面面相觑,继而分析这一战出自秦应的轻敌,认为敌人不会在河岸布置大量军队;而且秦应还……冒进,只一个磕碰照面,就将假强渡变成真强渡,战败虽然损失巨大,却属于轻敌和偶然。
分析一番,他们却仍然不知道狼烟四起是狄阿孝在京畿放的烟雾。
这种典型的骑兵战法,机动灵活,准确的情报查无可查。
羊杜虽然见识过不少骑兵战法,但是却没有见人用过。
要知道游牧人过境,哪有狄阿孝对中原的熟悉,谁也不曾这样分散兵力,撒个漫天烟尘迷惑对方。
但他们即便判断错了,仍然不能以此判断战争胜负。
半夜时分,秦纲招来一名亲信,安排一番,让他去呵斥秦应,顺便让他在合适的时机下准备再次强渡,因为随着自南向北的另外两路兵锋逼近,靖康又在葫芦渡打了这么大的败仗,对方很有可能放松葫芦渡,自葫芦渡偷袭的条件可以成立,但是秦应要注意,偷袭的准备要秘密进行。
然而亲信刚走,又有战报传来,竟报知,高奴军队连夜过河,夜袭秦应所在军营,前方战况不明。
他和羊杜同时一愣,羊杜脱口道:“不可能。过河的索,你们不知道砍断?他们拿什么过河?”
来人奏报说:“河对岸的人排成一排,一齐将铁索砍断,既然已经断了,殿下也就没让人将铁索收回,非是他们没有丢去铁索沉入河中,而是夜里接上,摸到对岸的。”
一个熟悉影子不约而同浮现出来。
虽然知道不可能是这个人,可是这种伎俩,却让人总是感到有相似之处。
秦纲猛地推翻瓶瓶罐罐,大吼一声站了起来:“一群废物。让秦应回来见朕。”
然而,人派出去捉秦应回来问责,不过天刚刚想亮那会儿,约摸着也是刚刚抵达,就带着战报回来:“高奴兵过河的有骑兵,直扑殿下,殿下已经下落不明。”
秦纲虽然极为担心儿子,却连忙问:“是谁领兵?他们到底是谁领兵?朕不信仗能打成这样,除非又是一个博格阿巴特……”
直面龙威,羊杜有些颤栗,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对方的将领姓史名千斤,原是雕阴王志部将,*龙北伐时,受健符节制,后被高奴王围困,给投降的。”
他认为秦纲还会勃然作色,下令收集史千斤亲族的消息,却没料秦纲怔怔坐下来,反倒平静了。
片刻之后,秦纲念叨说:“爱卿。为何此人这等将才,在我靖康为将却默默无闻?”
羊杜叹息说:“王志已来信儿,他倒不是默默无闻,只是杀过自己上司,又桀骜不驯,到了,不过是一介校尉。”
秦纲不再说话,只是沉默。
天色大亮后,又有人来报:“殿下被敌人抓走了。”
秦纲的眼泪一下迸了出来。
他子嗣单薄,几经沉浮,与每个儿子的感情都极为深厚,想到儿子被一介小酋捉走侮辱,再难自制。
然而没想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秦应却跑林承来了,虽然面色有些狼狈,却丝毫无恙。
秦纲又转伤为怒,让人执他进来,亲自问话。
秦应跪倒面前,哭着说:“父皇。非儿臣无能,实在是败得糊涂。”
秦纲恶言恶语与他讨论了几个问题,然后问他:“你不是被人抓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应本要自称逃脱的,这才一身冷汗,不再隐瞒:“儿臣绕林而走,被人围住,一名姓史的将领认出了儿臣,私下把我放了,他说,他曾经在朝廷吃粮,好歹皇帝也是他的旧主,于是就把我放了,另外又告诉儿臣,高奴王只想要上郡回草原,尚无意南侵,若朝廷示强,派遣使臣,可以议和。”
秦纲连忙扭头,问羊杜:“这是何意?”
羊杜想也没想就说:“这是示好。”
他寻思半响,激动得流下来了眼泪,说:“只能说人心还在朝廷,此战当首在攻心。”
在秦纲若有所思中,他又说:“高奴王所用,多数为我雍人,只是朝廷对破城边民,逃叛边民,战败而降的将士处罚太过严厉,不得已从叛,若从此下手,必尽剪高奴王羽翼。”
秦纲点了点头,说:“没错。朕更是觉得,像史千斤这样的将才默默无闻,不受重用,是朝廷的过错,是朕躬失察。”他又想了片刻,说:“速招王志,他与史千斤多少有旧,当劝则劝,一旦复归,必有封赏。”
史千斤私下放走秦应,狄阿孝丝毫不知情。
朝廷一方调整战略,也不是立刻见效。
狄阿孝正在考虑如何扩大战果,他出其不意,过河夜袭,不但斩获巨大,而且在秦应营帐收缴到节制各路的文书。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将领,他轻而易举地破解出三路人马的行军路线和目前所在的大致位置。
敌势强大,在敢于开战的一天,狄阿孝就有过足够的心理准备。
目前虽然一仗打胜,他并不轻松,尤其感到威胁并未完全解除,任何一路靖康军队均有一战之力,一旦另外两路按照预定路线完成布置,仍占有绝对的优势,而破绽,就在于自己这一战摸到敌人的行军路线,大致到底的位置,还有缝隙可钻。
一击得手,他立刻就让史千斤收兵,返回对岸,集结全部步骑,穿插另外两路人马的缝隙,而自己自领嫡系骑骑三百,冒天下之大不韪,如入无人之境,连夜沿王河南下。
骑兵要过河远比步兵困难,史千斤本是要等他先撤,然后领步兵再撤回对岸,却不料他年龄轻轻,竟有如此胆略,率区区三百人孤军深入,沿王河南下,前往风陵渡方向,内心震服不已,却也不大看好,眼看着他率领骑兵离开,风潇潇马长嘶,慢慢沉入黑夜,丝毫不隐藏行迹,忽然有一种激动。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没有太高的理想,只为战胜敌人,名扬天下而已。
对,他抗击过鞑虏,也不愿意胡马饮王河,但他压根不认为狄阿孝是胡人,他的女儿嫁给了狄阿鸟,狄阿鸟是胡人么?狄阿鸟不是,狄阿鸟之弟是胡人么?肯定也不是,现在是各为其主,买卖公平。
各为其主,买卖公平,对他来说更重要。
忽然间,他就觉得,狄阿孝这一大胆行径,一旦成功,不但狄阿孝能够扬名天下,他也要跟着扬名天下,自己这个理想一度泯灭,只为混个吃喝不愁的军人竟然可以名扬天下,名垂青史。
他一下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明亮。
名扬天下是第一步,跟着狄氏兄弟割据一方是第二步,依狄阿鸟、狄阿孝的战无不胜,说不定战败王室,成为一*国功臣……大半辈子都蹉跎了,却有希望成为开国的功臣,皇妃的父亲。
他血激灵灵往上涌。
原先,他就知道军中有不少不一致的声音,毕竟是雍人,都不大愿意与朝廷为敌,死战到底,心里都存有侥幸,而这种侥幸,是旁人说服无用的,说服了,说服不了,这一战没有结束前,得压制住。
于是,一到河对岸,他就特意召集人马,自己驰骋马上,用丘八特有的粗嗓门鼓动:“朝廷从来也没有放过我们这样的人,一旦你们做了俘虏,被人识别了出身,不仅我们,还要祸及妻子亲戚;日娘贼,兄弟们要想活命,这一战就要赢,要想妻子、亲戚不受牵累,就要不做俘虏。就是投降、议和,也得先打赢。不信的,你站出来去投降朝廷,要是他们不剐你满门,我割了舌头,抠出俩眼珠子……”
士兵们悲从中来,一时难以拆解,肃穆挺立。
史千斤却又喊道:“是的。我们背叛过朝廷。可那是我们心甘情愿背叛的么?奸贼当道,做民的,当官的不管你死活,鱼肉乡里;做兵的,当官的将我们舍在敌人窝里,健少府派我去求援兵,援兵与我们就一水之隔了,却拔起就走,将我们扔在那了,吃没吃的,喝没喝的……我们该被人舍弃么?靠谁,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把我们的小命攥紧了。说不定打赢了,朝廷还会收买我们呢。到时我们吃不吃他们收买,还要看心情……”
稀疏响起了几声笑声。
但他确实把人说得神动。
几乎所有人都认可这番话,握着兵器,越握越紧。望着一张张渐渐坚毅的面庞,史千斤开始相信,这一战,只要能插到两路人马的缝隙中,必然取胜。
秦纲也在等着。
一是等着另外两支人马的消息,二是等着谋士们能够拿出攻心的策略来。
攻心容易,但朝廷手边并没有攻心的手段。
怎么攻心?
难不成找十来个军士跑对方阵前宣扬朝廷政策的更改?
秦应老老实实地在一旁跪着。
随着战败,不少他系的朝臣开始攻诟,虽然不敢直接将目标定上他,却少不得将支持他的大臣拉下马。他需要换回父亲的谅解,给朝臣们释放信号,让人知道他并未失宠。
秦纲扭过头来,看着老老实实的秦应,这是自己的儿子,再气也是,虽非嫡室,自己能怎么办?
想到嫡室所生,他突然间想到一个人来,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不由问道:“若是狄阿鸟在,他会怎么办?”
羊杜也在想。
博格阿巴特在,能怎么样?
博格阿巴特是擅长于攻心的,陡然间,还真想起了一则成例,秦纲愣怔了。羊杜也想到了,在陇上,狄阿鸟带上夏景棠,孤身入营,一下赢得了数万将士的亲近和爱戴。
可当时毕竟同处一方,现在呢,明明白白是敌人,行吗……
刹那间,秦纲脸上现出几丝铁青,问:“朕为天子。欲求人心,岂无敢乎?”
羊杜听明白了,一头扎在地上,大声说:“陛下万不可有轻身犯险之想,一旦……后果不堪设想。”
秦纲转过身来,利目*视:“朕胆量不如博格阿巴特乎?朕拳拳之心,亦不如他乎?”这不是胆量的问题,天子要上阵前对敌人宣扬攻心,确实让天下人笑话,他说到这里,自己反先醒悟了,当即硬邦邦地说:“秦应,你可敢代朕入敌营,宣扬朝廷政策?若是你敢,去了不死,你就是太子。”
秦应正要应承,听完就懵了,难道说自己不敢?他咬咬牙,大声说:“但凡父皇驱使,必不敢不从。”
秦纲一阵失望。
不敢不从,那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了。
他冷冷地看了秦应一眼,沉声说:“拟诏。朕诸子,此一战肯替朕入阵宣扬恩德,朕便立他为太子。”
羊杜想劝没劝。
皇帝老儿那是觉得博格阿巴特敢,皇室之中也应该有人敢,至于最后让不让去还两说。
旁边的侍中却连忙谏言:“陛下。让诸皇子在战场上战胜敌人,岂不比此议?诸皇子身躯贵重,为白刃自轻?况入敌阵宣扬道德?臣不才,愿前往。”
秦纲没有理他,取信于人不容易,一介臣子身入敌阵,谁敢相信,念叨说:“照拟。博格阿巴特,博格阿巴特,生子当为是。拟书,传于藩夏,要狄阿鸟送禾儿来朝,就说倘若他敢而朕的儿子们都不敢,朕就……”
他微微一笑,不往下说,故意让人意会。秦应热血直涌脑门,脱口就要……旋即心气却又散了,狄阿鸟他敢吗?
又有人听不下去了,进言说:“狄阿鸟。能与诸皇子并论么?轻贱之身,何敢何不敢?”
羊杜苦笑,他听得出来,秦纲这是望子成龙,激几位皇子的。
突然,手下舍人进来,遥遥参拜,走到羊杜旁边,在他耳边说话,将一封奏报奉上。
羊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展开一看,旋即合上,朝秦纲看去。
秦纲露出纳闷的神情等着,就听他说:“陛下。张怀玉的部下们已经把狄阿鸟给请来了……怕是不日。”他又说:“陛下。高奴王曾为夏侯氏旧部,若他来,怕是真能兵不血刃。”
秦应头晕了一晕。他大吼一声:“儿臣是懦弱,不敢作此壮举,但是老四他们呢,父皇还没问。儿臣宁愿不做太子,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儿臣举荐老四。儿臣觉得父皇草率,倘若儿臣兄弟几个有此胆略,却被父皇牺牲,父皇就不后悔么?”
秦纲大怒,上前踩了他一脚,然而他也有一丝危机感,狄阿鸟来了,当真让他看笑话?于是,皇帝一阵喘气,要求说:“秦理敢,又不是你敢。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好,立刻拟诏,立秦理为太子,交战时遣之阵前。”
消息到朝廷时,狄阿鸟的先头部队不但已经进入登州沃阳,而且正在此地迎接从乌兰察前来的部队。
王镇恶陪同沃阳郑统领站在城门楼子上,眼看黑压压的车骑人马在山梁上盘旋了几道弯,生怕这个倨傲的郑将军一眼看得人多,让人关闭城门,一手紧握长剑,一手给几位亲兵示意,让他们占据有利位置。
但这位郑统领却没有看出来,也没有任何的疑问,只是寒暄说:“啊呀。怎么一眼看到了夏王爷的大旗。”
那是。
狄阿鸟生怕控制不了通道,率卫队走在前面,行军路上也没有太多的仪仗,也就是他自己设计出来的一面一面古怪旗帜。
嗒嗒儿虎坐在他怀里,指了城门就乐,喊道:“阿爸。城墙。城墙。”
狄阿鸟心情很放松,丫丫的一个小边城的区区武官,老子只要一进去,人马越多,你越不敢放个屁。
他哈哈笑着,指着“靖康”二字的旗帜考问儿子:“阿虎。告诉阿爸,那上面写的什么字?认识不认识?”
嗒嗒儿虎憨憨地说:“青虫吧。”
狄阿鸟乐了,说:“刚学会就忘了?还是逗你阿爸的。你要不认得,待会过关回答不出守城大兵的话,人家会把你扣那儿,阿爸肯定不管你。”
嗒嗒儿虎立刻老实了,说:“青虫就是靖康。”他指了青龙旗,大声说:“看。是不是好长的青虫呀。”
一旁的李思浑逗他说:“青虫,还你鼻涕呢。”
李思浑抬头望望,笑着说:“姐夫。这兵过个没头,要是守将翻脸,你会不会杀他?”
狄阿鸟说:“杀与不杀都没有区别,狼进了羊群,牧人光吆喝有用么?”
城楼越来越近,抬头都能看到王镇恶了,他于是举起手,示意了一下。
王镇恶也看到了,就跟郑统领说:“郑将军。那个就是我家大王,我要下去迎接,您不妨一道。”
他怕郑统领出于警惕,不下去,就说:“我家大王好脸面,讲义气,就是脾气不大好,依我看……”
郑统领在他面前倨傲,那是看他人马着装不齐,觉得顶多就是个千夫长,可眼看狄阿鸟亲自来了,又怎敢倨傲,连声叫着“好好”,带着文武官员,鱼贯而下,等在城楼的军士百姓,也一阵钟鼓齐鸣。
狄阿鸟揽着嗒嗒儿虎,挺着肚子,马亦不下,从中间穿过,走到众官面前,马鞭一指,恶声说:“孤与爱子均未进饭,尔等可准备了可口的饭菜?还有,让你们的人都撤了,别站在这儿挡道,人多,马多,车多,进城要进多久?何况还要再去扎营,孤现在都饿了,他们又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众官自然早已治宴,见他这般安排,连忙遣散军民,带着他去驿馆。
到了,他牵着嗒嗒儿虎,上去高居上位,随行将士有的把守在外,有的跟进大厅。众人还要接待,眼看他们不苟言笑,悄然默立,一时不敢入席。
狄阿鸟大笑道:“他们不在这里食饭,你们该入席入席。”
众人只好入席。
开宴之后,狄阿鸟就好像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官,一个一个官职问,一个一个姓名问,问完问他们的军民情况,当地风土人情,旁边的起居参随也忙于记录,让众人一阵恍惚,于是,这一宴会吃得极慢。
吃着,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郑统领要出去看看,却被武士挡了回来。
狄阿鸟毫不客气地说:“先吃饭。这一会儿工夫,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不成?”
郑统领无奈,只好坐下。
不料过了片刻,他分明地听到门侯的嚎叫:“将军。将军。都是兵呀。城里城外,全是东夏兵。”
他一下酒杯落地,两股颤栗,起了身,发抖地问:“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狄阿鸟笑道:“什么怎么回事?过兵。我答应你们朝廷,出兵五万,害怕不够,又多带了一些,大概你们城小,外面那人怕挤破了吧?”
一股寒风绕梁。
不到中秋,冰霜都已经满厅,又静又寒。
狄阿鸟看他们一个一个都目瞪口呆的模样,听着不断传来筷子落盘沿的声音,大笑而起,说:“怎么了?怎么了?这都怎了?你们该不是担心军纪吧。”他“刷”地抽出自己的马刀,交给坐在一旁的李思浑说:“阿弟。你拿上我的刀,传令下去,胆敢有违当初约定者,一律一刀斩为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