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狄阿鸟就歇在了李芷处。
他已派人与张怀玉约好,要先点齐一千兵马作为先头,随后自领其余兵马入关,当夜要见将领,次日卯时又要点兵送行,是抱上嗒嗒儿虎,沾床就睡。李芷却没有一点睡意,披了件长襟单袍,推窗而坐。
窗外秋虫长鸣,月光依稀,使得她那双眸子湛湛点点。
她坐着,沉思着一件推迟了的事情。
嗒嗒儿虎一回来,花流霜已经为此时找过她了,就是立世子,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出兵,登基仪式如期举行,也不过就是几日之后的事情。花流霜与她的密谈,也不知是泄露出去了还是碰巧了,樊氏家臣也在串联活动。
她嫁给狄阿鸟,并没有拿世子立谁作为交换,可现在却好像当初已经做了交换一样,樊氏家臣们言之凿凿,说狄阿鸟要登基,就要兑现诺言,就要立嗒嗒儿虎为世子。
她已有大妻的地位,而除嗒嗒儿虎外,虽有狄宝,却因黄氏起于商贾,富是富却不敢言贵,嗒嗒儿虎自然是世子的不二人选。
按说,立世子,那是名分,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她应该当仁不让。
只是,她更想要狄阿鸟按照本意立嗒嗒儿虎,而不是母亲和自己的家臣集团带着逼迫站出来要求,更不允许樊氏家臣集团借嗒嗒儿虎争取自己的地位,而这种牢骚她不止一次从家臣嘴里听过,当初狄阿鸟有什么,小姐青睐于他,助他建国,结果樊氏老人——任何一个,都还不如赵过一个后生。
饱经腥风血雨,自己对樊氏家臣说自己累了,强词夺理分析天下大势,其实只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外表多么强硬,终究要剥掉。
她更是明白,自那一年碰面去夺狄阿鸟的马开始,自己的心就已经慌乱了。那个秋天,秋风卷扫着落叶,那个衣着已如乞丐一样,却英姿勃发的少年,带着伤,怀着碧血书丹青的愿望,守卫着他的君王,狡黠勇敢,却又痴傻执着,当真割让爱马,这样的人,理所当然能够取得任何一个人的信任。
父兄皆不可信,但他可信。
他的不可理喻,他的傻里傻气,他的目无尊长,他的狡诈多疑,好像都是吸引人的地方。
自那年领兵差点喝杯毒酒开始,自己的人生多么灰暗。
然而心底却有他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感到温暖,可以信任,好像是自己对一切美好的期盼所在,于是从此天涯咫尺,芳心暗系。
让樊氏家臣们赖以自豪的经营,不过只是乱世造就的短暂割据,能有今天,究竟是谁造就谁?
结果,这些家臣们因为对自己的境遇不满,就想拿立嗒嗒儿虎为世子开始,正像自己的丈夫说的那样,嗒嗒儿虎才四岁,狗屁还不懂,这些人到底是忠心呢,还是忠心包裹着的私欲呢?
立世子,会把他从兄弟姐妹和伙伴们的友爱中分离出来,从此君臣陌路,到底是爱嗒嗒儿虎,还是害嗒嗒儿虎?
今天孩子们说嗒嗒儿虎胆小,狄宝跳出来就不愿意,倘若他知道,明天嗒嗒儿虎就是君,需要他仰视跪拜,他还当嗒嗒儿虎是他的弟弟吗?
嗒嗒儿虎的一生,是不是就要生长于深宫,成长于夫人之手了呢?
那个小皇帝秦汾曾经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生活,当真可悲之极。
可是家臣在耳边的分析也不是没有根据。
现在我们还在,抱成了一团,狄阿鸟还不敢舍弃,你不让狄阿鸟立嗒嗒儿虎为世子,到时我们在狄阿鸟眼里什么也不是了,谁来支持嗒嗒儿虎呢?你比狄阿鸟大好几岁,有没有想过年老色衰,遭他讨厌的一天?那谢小婉最是受宠,倘若她诞下一子了呢?狄阿鸟的旧爱又多,新欢又容易觅到,无论从重情还是好色上,也是时不我待,真到了那一天,少主该怎么办?
自己该怎么选择?
这次意外的出兵也许是件好事,让自己有时间多想一想。正想着,听得“呼通”一声,狄阿鸟猛地坐了起来。她吓了一大跳,转身拍了拍胸脯,连忙问:“你睡得好好的,这是要干什么?”
狄阿鸟:“我乍一下觉得王镇恶来见我了。我只是觉得此人可用,实际上还没用过,这次让他领兵一千先行,生怕他不能控制关口,让人拒我大军在外的。什么时辰了,他还没来呀,那我喝口水继续睡。”
李芷起身给他拿了点水饮,等他饮过,俯身睡在他的一侧,嗅着他的气息,心神一阵软弱,便枕上他的肩膀,感觉狄阿鸟搂着自己,抚摸的手动作越来越慢,知道他又要睡去,不自觉地碰了他一下,轻声问:“阿鸟。我想与你说会话。嗒嗒儿虎今儿说的那些话,你会不会不喜欢?”
狄阿鸟睁开眼睛,问着“什么话”,继而想起来了说:“你说我战死,他把我偷偷埋了呀,哭……我很高兴。”
他侧过脸来,奇怪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认为我不高兴装高兴?我是真高兴。草原上有有仇必报的习俗,可我并不觉得是对的,不是哪个孩子喊着给我报仇,我就该乐,认为孩子没白养。把我狄阿鸟看成什么人了?自家的孩子,别说说的话我觉得对,就是说错了,我还与他们计较?”
李芷稍稍安心,却又说:“忽然之间,很多人说嗒嗒儿虎变得懂事,却又有很多人说嗒嗒儿虎傻气,你不觉得奇怪吗?”
狄阿鸟愣了一下,叹气说:“还不是阿妈闹的,逼着我立世子。”他一寻思,说:“你知道我暂时没有立世子的打算,不是因为你不够贤能,也不是因为嗒嗒儿虎不好,他才四岁,好于不好在于栽培。如果我们把嗒嗒儿虎养成一只虎,不依赖父亲的一只虎,是不是世子有关系么?”
李芷叹息说:“可他受了惊吓,我总觉得回来之后与别的孩子不大一样。按说孩子听话,有心读书是件好事,可我反倒怕他读书,怕他听话,哪有四岁的孩子闹着要习武认字的。也就是你,自己编书给自己的儿子读,就不能让孩子跟你在一起。前天老太太听说他每天早晨起来抱石头习武,给我撂了句话,说人家说嗒嗒儿虎一点不像你小时候,都是我管教太严害得。”
狄阿鸟乐了,睡意也没了,动手动脚着,小声问:“他哪点不像我?难不成你偷偷跟别人睡了?”
李芷打开他的手掌,严肃地说:“你当真不明白子不肖父意味着什么?”
狄阿鸟小声说:“我也堵不住好事的嘴。”
他半哄半骗说:“你问问,我小的时候,哪一个不说我不像我阿爸?老太太再说,你就说我自己在教孩子,和你没关系。我还就不信了,教孩子习武认字也错了,没错,他是被我弄丢了,可我不是把他找了回来。他抱石头是我教的,认字也是我教的,傻?十年之后,你再看他,他要不是草原上一只猛虎,我就欠你李芷的。”
李芷见他坚持,变相央求说:“这次出兵,你要让老太太放心,就不能再带走嗒嗒儿虎。”
狄阿鸟硬邦邦地说:“你们还真管不着。这次我还就带他,言传身教,我要让他的成就在我之上。虽然靖康国的皇帝,拓跋巍巍我一时比不过,可我可以跟他比儿子,我父子几代,定要经营一个磐石般的东夏。告诉你,你也可以告诉老太太,我还就私自给嗒嗒儿虎认了个马贼做义父了,只要国事一定,我就让他带着孩子隐姓埋名,和牧民家的孩子一起长大。我会造就一只雄鹰,一头猛虎,而不是你们眼里凑合过的世子,我是以儿子超过父亲为荣的父亲。”
李芷心头一热,却冷冷地说:“你还上了脾气,信不信现在就让你滚蛋。”
狄阿鸟爬起来说:“时候差不多了,滚蛋就滚蛋,要滚蛋也要抱着我儿子滚蛋。”他捞上熟睡的嗒嗒儿虎,被子一包,抱着走了。
王镇恶赶到渔阳,要先到军衙交令,然后另领兵符,组建行辕,按籍点兵,接收兵员资料,最后才是带着录书、长史、参军赶去大本营接受作战命令。
大本营行辕人员早已一切就位,高速运转一夜,所要动用府库,以及所需第一批兵械、粮草、车、旗、用帐等军辎已经入册。
狄阿鸟只是要他们将为王镇恶准备的相关地域地图送到小宣室。
他自然知道有随同王镇恶出兵的吴班在,这些相应的舆图即便有错也不会出现大问题,要到面前,只是方便郭嘉面授作战命令,额外另外安排一些事情。
他听说王镇恶与吴班已经到了,连忙传令让人进来。
王镇恶的制式盔甲刚领到不久,朴实肃穆,头盔捧在怀里,显得威武挺拔,而吴班接受数日军营锻炼,身体比以前结实很多,身上竟然也作了披挂,头扎武士巾,半个前身青花甲,腹部青铜饕餮扣,腰上剑扣带钩轻晃,此刻目光深沉,紧跟在王镇恶身后。狄阿鸟让王镇恶偏坐,再三打量吴班,直到吴班不得已,被逼出微笑,才说:“郭嘉,改日也得把你放到兵营中去,看看吴班,丝毫也不见文人气色。”
吴班虽是文人出身,却自幼熟读兵书,好为将,整饰穿着,可见一斑。
郭嘉对此不以为然,心说:“着装虽威武,不照样手无缚鸡之力?”
只是他知道吴班有“巨参”的名头,见礼说:“巨参有礼了。如此戎装,令在下羡慕呀。”
吴班连忙客套说:“郭兄客气,只是以偿所愿罢了,虽戎马之身,却无冲锋陷阵之能,客气了,客气了。”
狄阿鸟不在旁言其它,要他坐下,简要地说明出兵的原委,直入正题:“镇恶。此次由你领兵,关键不是怎么打仗,而是怎么能让后续人马顺利入关。按说你们出兵应该与张怀玉一道,经由上谷、白登山入登州,但孤会与他们商定,因孤有言在先,东夏人要避上谷而行,必须自乌兰察南下沃阳。孤,也就是我,算过日程,若张怀玉也从此处入登州,会延误五到十日的时间,他断然不肯,眼看你们只有一千人马,最后会同意你们分兵别行的,那么你们到了沃阳,一定要给停留在那,接应后续大军。具体情况,则由郭嘉面授吧。”
王镇恶连忙翻找地图。
吴班却若有所思,脱口道:“大王是否要经过定襄至定边?三地皆为兵家要地,军事力量不菲,又等于是绕银川而行,一旦朝廷察觉到我东夏出兵实数,怕经过艰难。”
狄阿鸟点了点头。
这点他不担心。
介时鱼木黎穿行登州,牛六斤惊扰白登山,三地军力必被抽调一空,至于银川,在他眼里只是一盘菜。
回师灭掉银川各部,起码将奄马河作为界河,也不枉出兵一回。
他知道吴班接收的信息不完全,示意他待会儿听郭嘉细授,自己则起身走去,在王镇恶肩膀上按一记,在吴班肩膀上按一记,深切地说:“眼下并非无将可遣,两位兄弟。我可是期望甚深。”说完又强调说:“镇恶要学会抓住重点,实现战略意图,万不能主次不分,坏我大事。”说完,又说:“你们详谈。我要去见张怀玉。”
天边泛白,嘈杂未起。
出来后,他舒活一下筋骨,听人说张怀玉已在集结军队,人已入营,就带上几骑飞驰往张怀玉的军营。
入了张怀玉的军营,靖康军队已经集结了大半。
一番大战,张怀玉所部只剩万余人,多数负伤,算上轻伤,可战不过半数。
所在同僚多次让他请兵狄阿鸟,他都拒绝了,这倒不是他认为狄阿鸟在后方不稳的情况下,还有余力祸乱中原的,只是担心狄阿鸟摸熟了地形,看清了登州的防御态势,从此轻车熟路。
木已成舟,同僚们才来告知,他只好无奈叹息。
不得已,他在参军写好的奏疏上签上名,加急送往登州林承上报此事,同时也留下后手,派遣几名同僚,往备州求见陶坎或者即将离职的杨雪笙,让他们准备使者出访高显,一旦狄阿鸟乱来,则联合高显进行制衡。
这时,他不免想到一些可笑的传闻。
据说狄阿鸟东伐高显的时候,高显一方有人提出要和朝廷联手灭东夏,当时高显权贵们哈哈大笑,朝廷高官们哈哈大笑,包括杨雪笙,都觉得这些人想灭狄阿鸟想疯了,说法如此可笑。
可现在呢?
他却是开始要自己的同僚走这条路了。
一夜无眠,他都在忍不住想:我这么提议,杨雪笙和陶坎他们会不会笑个半死?听说狄阿鸟来了营中,他猛地一个激灵,突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能不挟持他入关?到时把他放到长月为质。
随后,张怀玉就把这念头掐灭了,现在粮草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怎么可能挟持成功?更不要说东夏时局并未稳定,时机不到。
想到这里,他大叫一声:“来人。把连夜拟定的靖难事宜拿来过目,待会儿便与东夏王商议。”
事宜?
便是约定的出兵人数,出兵路线,对军纪的约束,打仗时的协作等等。
很快,狄阿鸟到了,这则“约法三章”到了狄阿鸟手里。狄阿鸟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夏资兵入勤,数五千,某月某日自某地,经某处,某处,某处,至某处,战时须受登州将军怀玉节制……
狄阿鸟冷笑几声,说:“戏弄我,戏弄孤来?我曾有言,夏州有亏上谷,凡我东夏人皆不可经由上谷入中原,何况军队乎?再说了,张怀玉你几品?孤几品?孤受朝廷指挥无二话,你要节制孤王?折杀孤王。”他强硬地说:“孤派兵自乌兰察南下沃阳,不受你节制,受皇帝陛下节制。那是我主上,是我岳父,他说让我听你节制,我再听不迟,否则,闲杂人等,孤不伺候?”
张怀玉嘿然。
参军祭酒却连忙询问东夏人不入上谷的缘由,末了,看了张怀玉一眼,提笔修正,再请狄阿鸟去看。
他也是让狄阿鸟签上大名的,狄阿鸟看完哈哈大笑,往桌上一放,就说:“孤为了主上,为了岳父,就这样了,大致认了。”
说完就走。
参军祭酒追出去让他签字,就见他上马带一票人走了个没影。
他只好回去见张怀玉。
张怀玉说:“让人送过去让他盖上他的王印吧?”
参军祭酒摇了摇头,劝说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王印?真像部落里出的,说走就走,处处出人意表。出兵是他还咱们人情,里头加了我们很多的条款,他要再把条文走得一丝不苟,看细了,看出什么来了,说不定会夜长梦多。”
张怀玉拿回来又看了一遍,反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参军祭酒露出奸笑:“关键在哪?他出兵的数量商定了,路线定了,军纪定了,抚恤和粮草均未提及……”
他却不知道,骑马奔驰的狄阿鸟在渔阳外停住了,哈哈大笑说:“笑死了。我让怎么改就怎么改,约定什么的都是一家之言,他们写的给他们自己看的,连让我签名盖章都不用。到时不是五千兵,也和我们无关,把柄都抓不住一个。”
狄阿鸟筹备出兵之时,高奴与靖康的战役已经在洛川战场上摆开。
靖康朝廷发登州地方军八千人,庆德留守军五千人,又在各郡县招募征集兵户、丁壮三万余,由三皇子秦应坐镇,分两路进发,一路经由葫芦渡,一路经由风陵渡,又令董文镇守京城,令中郎将王智晖率直州凤翔驻军一万北上。
狄阿孝也集结穆二虎部,史千斤部以及以高奴人为主的襄武军,以夏侯氏为核心的射骑军约一万八千人严阵以待。
五万对两万,靖康朝廷看似远远占据上风,但羊杜等人丝毫不觉得乐观,因为高奴王已经预先布置了一路人马。
狄阿孝以鱼木黎夹裹流民过登州境,秦纲身边的卫戍便被拴在了林承,牵制了靖康朝廷大量精兵。
尽管包括秦纲在内,都感觉识破了,真真假假,对方不会进攻林承或者太原,但这一点却成了他们的死穴,不得不防,谁也不会傻到让皇帝留上百余卫队,其它全部打发到战场上去。
因为有这一手棋,靖康朝廷只能以数量取胜。
如今上郡已经基本上被狄阿孝控制。
狄阿孝从北至南,对长月展开多路袭扰。
他这些人马每支都不过是加强的旧制牛录单位,二、三十人,出则蹄声如雷,烟尘高扬,又时聚时散,看似浩大,却随时可收回后撤,其主要防御仍然集中在洛川北部。
由史千斤率领所部以及武襄军就在葫芦渡展开防守。
秦应指挥两路兵马过河,实际上也就只有葫芦渡一投入就陷入战斗。
葫芦渡是王河水紧处,河岸收缩,下有落差,往来需要渡船、极有经验的船工,兵力投入不大,只能以偷袭为主。
靖康军半夜摸过河拉起三十多道铁索,天快亮时被史千斤的斥候发现,然而此时已经有两千多人上岸。
双方整整激战一上午。
眼看要将靖康军击退,赶回对岸去,史千斤突然察觉到了异常。
按说从葫芦渡过河,没有下游上来的辅助兵力,只能用作偷袭,不能用作主攻,然而这些靖康官兵过河作战,派出斥候提防下游,下游却根本没有兵力配合而上。
多年的军伍生涯使他对战机的扑捉有一种本能。
当场他就做出了一个大致的判断,靖康朝廷对自己一方的判断有所失误,很有可能认为自己一方的主力处在葫芦渡以南,朝廷预谋的合战地点,定在洛川南部甚至更南方,以至于自南而北上来的军队暂时脱离了战场,葫芦渡一路的靖康军队真打假打都难说,防御他们连日过河,反倒会造成南方而来的靖康军队逼迫上来,将己方一网打尽。
如今靖康军队仍没有按时出现。
如果自己稍微退出河岸,就可以创造出条件让这一路敌军孤军过河,击敌半渡。醒悟到这一点之后,他干脆不再往河岸增兵,给出一个血战不敌的假象,把河岸让了出来,一边派人飞马报知狄阿孝,一边带人爬上一座上游的土坡,利用黄土高原的沟沟回回隔绝对方,双目如鹰般盯着河对岸。
河对岸。
秦应坐在华盖下面,也在遥遥注视河对岸。
他年少英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虽然不像老四秦理那么阳光,却有过最先镇节沧州的经历,深沉而不显犹豫。
此刻,他也在通篇计划整个战争局面。
敌人的兵马越打越少,显然是因为敌人在此处防守的兵力不足。
机不可失。
渡河一次渡过的兵力数量有限,兵法云:围地则谋;兵法又云:圮地,吾将进其途;这个时候应该快速过河才对,只有快速过河了,合战时兵力才能居上。他也想起了羊杜的授战:王河难渡,羊杜是要在葫芦渡假意渡河,牵制敌人,然而又说,战争时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必要时可转虚为实,渡河合战。
他身边并不乏宿将,然而血战一上午夺下来河对岸的战绩令人鼓舞。
他和几名将领交头接耳一会儿,略一迟疑,没有谨慎地下令过河的将士垒营,吸引到更多的高奴兵力,将高奴兵力牵引在河岸一线,而是想第一时间渡过河岸,毕竟抄敌人的后路比吸引敌人的注意力真面作战战果要辉煌。
随着一声令下,后续人马源源不断地开赴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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