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西康王,便问:“那赞普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西康王似乎有些懵头懵脑,反过来问赫连漪:“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请赞普退十步,退到离我二十步之远的地方。”
西康王一听,脸都绿了,却见赫连漪不依不饶,踌躇了一会,只得退了出去。又问:“然后呢?”
赫连漪道:“在我心甘情愿之前,赞普日后见我必须一直保持着这距离,若不然,我还是会自戕于赞普面前。”
西康王后宫里多的是对他献殷勤的女人,从来也没有见过像赫连漪这样拒他于千里之外的,一时非但没有动怒,甚至还觉得新鲜。又见赫连漪的样子,不像装腔作势,只得忍耐着:“好好,我答应你。可你到底怎样才会心甘情愿呢?”
“我说了,我要恢复我的公主之尊,只要赞普拿出诚意,助我复国,我自然就能心甘情愿了。”
“复国之事......”西康王竟然打起了算盘,想着若赫连漪为自己妃子,倘若她真的复国成功,将来最得利的不是自己又能是谁?一时竟是计从心来,问道:“那你方才所说的弟弟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我此时还不便告诉赞普,可日后赞普一定能见到他的。”
西康王一时揣摩不出赫连漪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只得暂时先敷衍着:“嗯,那等见到你弟弟,我再定夺吧。”
“好,那赞普现在可以出去了。”
“好。”说着,西康王竟就真的出去了。
沈留香默默守在殿外,见西康王竟然出了来,一时既惊且喜,转身就跑了进去。
一进去,见赫连漪跌坐在地上,眼中惊恐未消,便紧紧搂住她,又问:“公主,你没事吧?那老色鬼没对你怎么着吧?”
赫连漪这才又恢复了如常神色。方才面对西康王时,她竭力地装着镇定并唬住了他。自西康王出去后,她才不自觉地开始后怕。赫连漪看了看沈留香,知道她比自己担着更多的心,便柔声安慰她,“没事,这么一路过来,我什么时候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去?”想起萧允晏,赫连漪又忽然顿住没有再说话。
幸好沈留香没有发现赫连漪的心虚,恨恨地道:“那老色鬼,一副急色鬼投胎的样子,我可真的担心得要死。”
赫连漪叹了口气,悠悠地道:“色鬼也有色鬼的好处。”又想起和萧允晏因为丹增而起的隔阂,她至始至终还是没能释怀,“至少,我随便就能拿捏住他。”
沈留香听出她这话分明是怨恨着萧允晏的意思,劝慰道:“霁王殿下是不好掌控,可他对公主却是真心诚意的。”
“那有什么用,我要的并不是真心诚意。”
沈留香知道赫连漪对于萧允晏,自分别时便一直有怨气却又在心里无法割舍,知道她即便自请为质也不过是在暗中筹划着想要另谋出路,便疑惑地问道:“公主,你有没有让西康王撤掉在贡昌堡跟殿下对峙的兵马?”
赫连漪被沈留香这么一问,一时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回道:“没有。”
“没有?为什么?公主自己说的:只要西康王一撤兵,殿下那边就会察觉出异常,只要他稍微一查,便能查到我们在此。这是我们唯一能给殿下传递的讯息了。”
“不用急,狼主发现我们不在宫里,定然会想办法的。”
“可是,狼主定是不敢得罪西康王的。”
赫连漪思虑了再三,还是将心里话和盘托出:“我暂时还不想让殿下知道此事,我刚刚故意试探过,那个西康王能对我言听计从,也许我该重新斟酌一下,重新再布局。”
沈留香心里一阵咯噔,“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的能让自己跟了这老色鬼?”
“不要口口声声喊得这么难听,殿下嘴上说得那么好听,实际上又能为我改变什么?西康王不一样,我指东他不会往西。我还想再观望几日再做决定。”
沈留香急了,再顾不得主仆之分,脱口责怨起来:“公主,你别犯傻,这西康王哪里能比得上殿下,殿下有勇有谋,他能成什么事?再说,我们当初费了多大的劲才接近殿下的?”沈留香说着,一时心急,又去取她身上的那方绢帛,拿出来后,摊在赫连漪眼前,道:“公主你看,是你当时一心笃定这是先皇给你的临终嘱托。公主,也是你说要对玄师深信不疑的,你如今又要另改主意,这之前做的一切,岂不都付诸东流了吗?”
“可我也没有办法,他想的是为大梁开疆拓土,而我想的是复国,我们二人日后只怕终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如趁现在早点了断,及时止损。”
“公主,殿下心软,日后你慢慢劝服他,他定会听你的。”
“你不要心存妄念了,大局面前,殿下从来就不会听任何人的。”
“可是,殿下处处为你着想,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顾,我相信公主求他,他定会肯的......”
“他不会的。”赫连漪打断沈留香的话,“留香,他们对我都只有一个目的,无非都是要得到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留香不由抱着她痛哭起来:“公主,你这又何必呢?其实殿下说得对,即便将来不能复国,你跟了殿下,他宠你爱你呵护你,你虽没完成先皇遗愿,却也成就了一段美满姻缘。”
“殿下是好,可是我跟他也许只能缘尽于此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你忘了玄师的话吗?我跟他终究也不会是彼此的良配,不如趁早划清界限。”
“公主到底在怕什么?殿下敬重你,只有在他面前我们才不至于担惊受怕。”
“你怎知我不担惊受怕,我面对殿下的时候更是力不从心。”
“殿下对你用心良苦,用情至深,我不信你就这么铁石心肠,真的对他没有一丁点情份?”
赫连漪苦笑道:“如若我是以前的赫连漪,也许我会对他报以真心,可现在,我心中容不下情爱二字。殿下也好,西康王也好,我跟他们周旋,都是作践,并无分别。”
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沈留香终于决定改变话术:“可,可是那西康王昏聩无能,公主又能指望他什么?”
“你别忘了现在有丹增,他一人便抵百万兵甲。”
沈留香又急了,“可是那丹增并不能为我们所用不是吗?”
“一定能,我必须要让他为我所用。”
“当初玄师说的只有殿下才能实现公主的复国计划,公主如今却又不信。”
“我不是不信玄师,可是殿下已经跟我言明:大夏绝不能复国。如今上苍又助我遇到丹增,我相信我可以凭我自己的能力复国,而不是依靠旁人。”
沈留香见她如此执意,也只得暂时忍着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