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叙秩阁的路越走越荒凉,宫道两旁的殿室也从金碧辉煌转向朴素、继而破败。
沿途有宫人在我身后窃窃私语。
“这曲良媛平日里端庄守礼又宠冠东宫,怎么说贬斥就贬斥了?”
“还端庄守礼呢,我刚从慈安宫回来,听人说原来是个善妒的,要太子只宠她一人!为着太子幸了惠夫人,跟太子闹起来,竟然还伤了太子!这才惹得太后发怒贬为庶人的。”
“看来她对太子倒是痴情真心。”
“什么真心!真傻才对。好好的做她的良媛不就得了?”
“就是,谁知是真心还是真无知!历朝历代,这宫里的主位们,哪个不是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了?要我说,她是真善妒才是!太后可不会平白处罚一个人。”
我只作充耳不闻。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感觉,又与旁人什么相干了?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一直行在前面默不作声的慈安宫宫人忽然停下来,“到了。你进去吧。”
我抬起头望去:“叙秩阁”几个隶书大字跳入眼帘。隶书圆润,可这幅门匾不知是年月过久的缘故还是什么,竟有一股狰狞之意扑面而来。
不容我继续打量,叙秩阁暗红斑驳的木门已经从内“吱呀”一声打开来——一名管事嬷嬷服色的人立在门内,躬身向杨宫人行礼道:“老姐姐有礼。可是慈安宫有吩咐?”
杨宫人不假辞色,径直道:“鲁嬷嬷,曲氏获罪,贬入叙秩阁。人我已经带来,就交给你了。”
鲁嬷嬷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笑道:“您放心。老奴省得。叙秩阁简陋,我就不虚套请您入内喝茶了,也好不耽误老姐姐回宫复命。”
杨宫人嘴角带出一丝笑,算是打过招呼。转身便带着慈安宫的两个小侍女离开了。
见她们一行去得远了,那鲁嬷嬷抬起头来,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一番,劈手就将我头上的海棠玉簪摘了下来,厉声道:“进来!”
我发髻顿时松散,不由问了一句:“嬷嬷不问自取,是何道理?”
见她勃然作色要开口呵斥,遂道:“小莞知道应该敬上些好东西与嬷嬷,可今日仓促之间,不曾专门备得。”手指触到腰间的荷包——还好,荷包里有几件日常把玩的大内精品。遂解下荷包递过去,“这个荷包,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鲁嬷嬷接过荷包,也不避讳什么,当即解开抽绳看了眼,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却依旧未把簪子还我。
这簪子是晟曜适才递与我挽发所用,我心底实在不愿它落入这样人的手中。便一边笑着伸手去取簪子,一边道:“原本簪子一并与了嬷嬷也无妨,只是没了这发簪,小莞用什么挽发呢?”
荷包内的东西不可谓不丰厚了,照说一般人都会暂时放手簪子。岂料这鲁嬷嬷是个浑的,拿着簪子的右手飞快的缩回衣袖,顺势左手在我肩头一推,“还不快些进去!总在门口磨蹭什么!”
我正要再说几句试图要回簪子,并未提防她突然的这一推,脚绊在门槛上踉跄了下,收势不住跌倒在地。
鲁嬷嬷一边关门一边大声道:“怎地这么不中用?走个路都能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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