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政府正院上房东暖阁里,盐政与盐政夫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林如海忽道,“敏儿,放宽心,万勿郁结于心,又闹出病来。”
贾敏嗔道,“说得容易,那一位是好惹的么?玉儿童言说得不错,不借为难,借了,咱们可就上了那位的船了,一次还好,怕的是胃口越来越大!”
“既居此位,这是早晚的事。”林如海稳稳道,“就看是站在何方了,我只觉得……”
“觉得什么?”贾敏不免心急。
林如海沉吟了一会,不由得叹道,“若玉儿是个男儿家,你我何愁后继无人,她的最后一句歪打正着。倒让我惊觉万岁春秋鼎盛,此刻便臣服那位,未免引起疑忌。钱银事小,怕的是和万岁离心啊!”
贾敏回心一想,的确如此,不由得万般拜服,叹道,“老爷,说得再没错了,圣心尚宠,何惧太子,依附太子,反而失了圣心。就算娘娘在宫,怕是也无法挽回了。盐政之职一去——”
“话不用说尽,你我心照即可。”林如海摇首道,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寝吧,你今日身体正好,早日生个弟弟妹妹,也好和玉儿做伴。”
贾敏红了脸,偏头呐呐不语,却也不避开林如海的手,红烛影摇,鸯帐渐动,这之间的私密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办法,黛玉也只得算了,昨夜睡得晚,今早也就起得晚,去问安的时候贾敏便道,“许是昨日睡着了还出屋,受了凉才起不来,请太医来看看。”
“就是真受凉,喝几顿粥就行了,只是女儿昨日睡早了,今晨也醒早,贪懒睡了个回笼觉,这才迟了。”黛玉劝道,她终于体会到贾母对宝玉的溺爱是多么恐怖的了,因为林氏夫妇对她的溺爱绝对不输任何人!试想,她晚上起来喝不着热水都能惊动林如海,所以晚起片刻就要传太医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贾敏听说,又过来查看一番方罢,母女俩在屋内闲话一回,管家婆子们便来回事了。黛玉盘膝在炕上听着,因她也将七岁,贾敏也时而解释给她家务之事,管理之道是古今如一,黛玉一点就透,半个上午下来,事情分发完,究竟盐政府人口简单,事务不多,贾敏便对黛玉道,“前日你父有意为你开塾,偏你病了,那贾先生便暂辞去杭州游玩,你将养了这些时日,贾先生昨日也到府了,若你觉得身体尚可,明日下午便过去随着学一个时辰。”
林黛玉哪还不知道贾先生是谁,她对贾雨村并无恶感,也知道自己反正逃避不了上学,因此点头道,“横竖下午无事,就学着玩也就是了。”
贾敏见她端端正正坐在炕上,人虽小,却极稳重,心下喜欢,却偏不夸她,反而抿嘴道,“年纪小小,却故意装出这老成样儿,你外祖母见了,心里定不喜欢。”
林黛玉亦知贾母的确深喜伶俐之人,不过如果林如海夫妇健在,她也不用看贾母脸色过日。因笑道,“凭我多老成,外祖母还能不爱我不成,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喜欢父亲,也喜欢您呀。”
一句话惹得贾敏笑起来,黛玉忽然想起问,“那钱,借吗?”
贾敏笑完了,才搂过她亲了一口,腻声道,“不借了,让他管他老子借去,已写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