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都学点,九岁之后夏依晴有了变化,向妹妹灌输了很多自己的思想,姐妹俩同屋居住,每日形影不离,乐晴受依晴的影响之深可想而知。
仆妇从车上下来,拿过夏乐晴手上的篮子,说道:“这个给我,姑娘们如今都大了,二姑娘该学着大姑娘,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行动举止应端庄娴雅、娇贵些……这些太太也教过你,不能再像小时那样随性,咱们老爷在外头做官,你们可是官家小姐!”
夏乐晴切了一声,满脸不屑:“刘妈妈别跟我说这些,什么官家小姐?谁见过官家小姐穿粗布衣吃掺杂粮的米饭?从小到大粗细活儿自己做,还要挨打受骂,我看哪,在这夏家,我和姐姐就是庶女……”
刘妈妈黯然听着夏乐晴说这番话,到后面听她说出那一句,不免变了面色,急忙要制止,听到大姑娘夏依晴开口,她才松了口气。
大姑娘声音仍然柔婉悦耳,却是多了一丝严厉:“妹妹又忘了么?我如何教你的?凡事三思而行,说话也要过过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庶女是妾所生,永远站在嫡女身后十步远处,在家里姐妹中永远低人一等!日后庶女婚配被人挑三拣四,难嫁嫡子,生出的儿女,会因为其母庶女身份矮人一头!你认为咱们的娘亲是妾室吗?你愿意做庶女吗?”
“不!我不愿意!我说错话了,姐姐饶了我罢!”
夏乐晴连连摆手,懊恼道:“咱们的娘亲分明是爹爹结发原配妻子,可凭什么啊?黄姨娘可以长年累月陪在爹爹身边,她生的爱之和惜之也是女儿,爹爹就只肯带着她们娘几个,时时日日疼爱顾惜,连起个名儿都与咱们不一样……普天下就只有她们母女命够好,妾室和庶女反而比正室和嫡女更得宠爱,享福受尊重!娘亲和我、和姐姐却是连祖母院子里的丫头都不如!我不服嘛!”
夏依晴微叹口气,见车夫刘伯敲开了夏宅的大门,边拉着妹妹往里走,边小声道:“日头毒辣,我们先进家去……我不是说了吗?有些事情需要我们自己去争取,但若是有能够让我们依凭的条件,一定紧抓住不放手!娘亲是正妻,我们姐妹是嫡出,这是事实!爱之和惜之有什么好命的?准她们再得宠,说到大天上去她们也是庶女,永远低我们一头!不值得与她们置气,更不值得羡慕!”
姐妹俩手牵手进了大门,沿回廊往内院走去,一边论说着天儿热,等会到花架篱笆下采些荠菜晚上拌酸辣凉菜吃,刘妈妈拿着篮子笑咪咪跟在后头,望向夏依晴的目光既欣慰又疼惜,她为太太高兴:大姑娘出落得妍丽水灵,气度风华比那些大户人家的闺秀还要好,更难得的是大姑娘聪慧机敏,心思活络,有才华有胆识,太太柔善怯弱,却生下这么一位比男儿都要胜三分的女儿,当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做为太太身边唯一的仆妇,刘妈妈最懂得南院母女三人的艰难,大姑娘两岁多,太太生下二姑娘,因损耗太大,又得知老爷另娶新人,痛急之下那病就再没好过,一直缠绵病榻,刘妈妈要照顾太太,又要看护二姑娘,拉扯着大姑娘,那日子别提多难过了!偏老太太势利,管家务事的二房太太童氏跟着为难人,南院用度向来是被克扣惯了的,借口银钱紧张,老爷定给南院的月钱拖三拖四不发下来,每月只扔给几枚铜角儿,加上些别人家用来喂鸡喂鸭的碎米烂苞谷,作为大人小孩额外熬粥用,至于太太吃的药,高兴时给捡上两副,不高兴就没钱上药铺!
但南院母女三人终究没饿死,太太的病还逐渐好了起来,老太太她们嫌弃南院是个穷酸积晦气的地方,懒得走动去瞧看,她们却不知道,南院,那可是块灵宝之地啊!大姑娘和二姑娘在南院生长,从小吃不好穿不好,却依然长得高挑秀美,敏慧能干,特别是大姑娘,三岁会看护妹妹,五岁能烧火煮粥熬药,七岁已从太太那儿学会拈针引线做绣活儿,琴棋书画也学了下来,九岁那年被老太太打得大病一场,眼看活不成了,太太拖着病体爬到院中跪在雨地里许愿:若得大女儿醒来,愿减寿十年!结果大姑娘真的醒了,病好后愈发聪明机灵,从此成为南院的顶梁柱,那时起,南院的日子才慢慢有点滋味了,再不用每天眼巴巴等着老太太和二太太的施舍!
太太在两位姑娘的护理下,身体恢复得很快,大姑娘让药铺里的大夫配滋补药丸时专门用上好药材,多贵都舍得,把太太调养得肌肤丰美,气色红润,看上去不像是生了两个女儿的娘,倒像与大姑娘二姑娘是姐妹般,老太太不待见,老爷每年回乡探亲祭祖又有那侧室黄氏步步紧跟,三两天就又走了的,原配夫妻反而不能相见,太太便深居简出,每天只在南院里和两个女儿一道拈针引线做绣活,或帮着大姑娘描图做画,安闲度日。
上次老爷到州城办差,顺路儿回来探望老太太,因黄氏没跟着来,老太太得了老爷送的许多好处便不再管束他,老爷往后院去看太太,见太太病全好了,十分高兴,当夜就歇在南院,没想到老爷走后一个月,太太就害喜了,请得大夫诊脉,确认是喜脉!
太太说如果这肚子里怀的是男儿,那是老爷的福气,因为至今为止,老爷还没有儿子。
刘妈妈却认为,这一胎如果是男孩,那也是大姑娘带给老爷太太的福气!没有大姑娘,绝不可能有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