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他回头看向马车上的四月,四月勾起淡淡的笑意,放下了车帘,汪全无奈,只能侍立在马车旁,一面看着火堆上的水,一面看着陛下在溪边圆石上坐下,锦袍被溪水沾湿。
溪边白石圆亮,水草流曳,隐隐中还能看见有鱼儿摇摇摆摆着尾巴从中穿行。
上昔将手放在冰凉的溪水之中,扯了几根水草,凭着久远的记忆几下就编制出了一个草哨,到底手艺生疏了,竟也七扭八扭不像从前那般精美,依稀记得是从前率军征战时,见过士兵休憩时用草哨吹过家乡的歌谣……那是多少年前的记忆了啊,记得那时,自己还只是一个心怀黎民百姓,江山安定的义军首领,登临帝位之后,也曾听过草哨吹奏出来的音律,却是四月立在高岗之上,映着夕阳薄暮,对着马革裹尸长埋青山的英勇将士吹奏出的哀歌……
他将草哨放在唇边,尝试吹出一个音,却一点儿声响也没有,琢磨了半晌,不得其法,他正低头打量着掌心中的草哨,蓦然一只洁白的手从他掌心中拿走了那个草哨。
四月淡笑:“这里没做好。”
她坐在上昔身边,洁白的手指从溪水里扯了一根水草,不过片刻就编制修补好了他的那个草哨,放在唇边,草哨音色并不清脆,也不缠绵,带着呜咽的音调,伴着潺潺的溪水,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吹毕,上昔牵过她的手,放在掌心之中,用温暖的手心去呵暖她的冰凉,怅然道:“从前我们两总也没有太多的时日来朝夕相处,鞑靼入侵,天下大乱,一桩桩一件件,总也是那么忙,忙着驱逐鞑靼,忙着收复山河,忙着肃整朝纲,忙着繁荣天下,至今想来,我不负天下,却负了自己,负了你。”
“都道是天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如今我坐拥天下,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那七年里,终究是让我生生体验到了什么叫做高处不胜寒,也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独。”
四月看着他,淡淡笑着,从他脸上的寂寥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天家孤独于她而言是与生俱来的,并不陌生,可是她知道,他说的,只是一个凡人的孤独。
她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之中微微动了,上昔握的更紧,目光看向远处。
“四月。”他唤她,极尽温柔缠绵,却也带着痛彻心扉的不舍,“你回天灵山吧,我已然不求你能在我身边,我知道,这个世上只有玄恆能够护你周全,你当我自私也罢,当我懦弱也罢,再让我看见你这副模样,我生不如死。”
四月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上昔,你当我是残忍也罢,当我是报复你也罢,你知道的,我不会回去。”
她低下头去,纤长的睫毛微微清颤,身旁清晰的环绕着他的气息,带着乾元殿中的龙涎香,像是历久弥香的旧事,如潮涌一般的袭来,她有些疲倦的将身子放柔,倚靠在他的怀里。
“沈青岩一日不死,我就不会回去,师父之仇,滔天倾海也不足为复,这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