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古怪,就是实打实的车祸。
他是知道周思诚的车技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大半夜搞出这么大一场车祸?
周岳不停问,周思诚却不说,但他人还虚弱着,周岳也不好强逼,出去给他买晚饭。孙清岷忙活一宿,干脆在病房里团成个疙瘩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
周岳一走,姒今才出现。
她倚在门边,凉凉打量不能动弹的病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命了吗?”
周思诚笑着说:“一时冲动。”
“冲动得不错啊,要是冲动得醒不过来了,也算是间接栽在沈眠婴手上。我替鹤年报仇的时候,替你多打沈眠婴一个巴掌。”
“就一个?”
姒今不屑地转眸,冷笑:“不然呢?英勇捐躯也要有个由头,像你这样不明不白爱送死的,还想让人偿命么?”
周思诚额头还缠着纱布,嘴唇苍白没有血色,笑起来更加温和无害得教人挑不出错:“姒今你听着,我不是没有由头。我是想看看,我拦下了那辆车,你会不会出现。”
“现在看见了?”她矜傲地昂着头,没正眼看过他一下。
周思诚却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一丝加了掩饰的松动。他微笑,手指轻轻按了按白色的床单,轻声说:“你能过来点么?我没力气说话了。”
姒今寒着脸过去,刚挨上床榻,他的手伸出来些,缓慢地、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
“不用你替我打那一巴掌了。就换这一下。”
她的手心是凉的,五指纤细,小巧的一双手,很容易收拢在手心。他掌心温热干燥,静静摩挲着她的手指,什么话都没再多说,意味却尽在其中。
姒今还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愣了一会儿就把手抽了回来。他的手保持着掌心朝上,手心落空的姿势,看上去怪让人不忍心。
“没好处的。”
她说得很委婉,什么都没有点清。
“我知道。”他笑了笑,声音确实有些虚弱,“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
他顿了顿,又为自己辩解:“原本都没打算再找你的。就是突然知道你要用这种十死无生的办法,才没忍住想来拦你。形势所迫,方法极端了点,大概是因为跟你待久了,也爱碰运气。再说,你这回是为了念念才伤元气,要是因为这样失手了,我安不下心。”
“话说多了招人烦。”姒今挑起被子盖住了他缠着白纱布的手腕,“自己不惜命还教人惜命,管得太宽。”
她站起来后退一步:“说清楚了。你自作主张冒出来搅局,说来我也不欠你什么。”
无情无义,说完便走,让人怀疑她的心是不是肉长的。
周思诚喉结滚动了下,生受了。
她这么一走,病房里又安静下来,连呼噜声都没有了。孙清岷不知何时醒了,猫在角落里抽着细气笑,不但笑,还大肆评论:“我就说你小子对咱们家今丫头有意思!”
孙清岷拍手称好:“干得漂亮!我家今丫头是随便一个毛头小子就能拐的么?”
刚在姒今那儿吃了个闭门羹,又被个小老头嘲笑,周思诚觉得头痛得很:“孙叔。”
“啊?”孙清岷被他这么一喊,也觉得自己有点为老不尊,清了清嗓,“咳,不过老头子我看你心挺诚,给你支个招。”
“什么招?”
孙清岷一脸高深:“我今丫头动不动爱跟人显摆自己三世为人,听上去挺唬人,可是你想想,她三辈子活的时间加起来也没你长吧?这么个小丫头你都降不住,啧啧啧,丢份啊。”
他盘着腿坐到病床边,一本正经地给他算:“她就是没见过几个好人,所以看谁都像坏人。你搞得这么轰轰烈烈,她反倒觉得你算计她。这事儿得从细处着手啊小伙子。”
孙清岷前半辈子是和尚,后半辈子是个疯疯癫癫糟老头,居然能摆出这么大一串谱。
更离奇的是,他居然还认认真真在听。
唯一一句话,他觉得有几分道理。
孙清岷说:“一般人活着,十个里有七八个浑浑噩噩。可是今丫头不一样,她心里头有个算盘,任务完成了,她也就把命交代了,就像演戏,按剧本走流程。这你要想改结局,得把自己加进她的算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