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岳手一停,吊儿郎当的:“哦……我哥让我洗被套,不知道哪里去了?”
姒今脸上印着明显的嘲讽,像在鄙夷他没有常识:“干洗店。”
紧如擂鼓的心跳总算安回胸口了。周岳一拍脑袋,指着保鲜盒喊“您吃您吃!”,自个儿一下蹦了出去。
姒今响亮地嗤笑一声,饭也懒得再碰,又去玩她的榨汁机。按照刚才的配方榨了一大杯,撕开保鲜膜盖上,小心翼翼地搁进冰箱。
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她懒得收拾,走去卧室睡大觉。
沾上床眯了一会儿,头晕晕乎乎地发沉。她以为是堕入梦境前的眩晕,没在意。又过了一会儿,头疼得越来越厉害,脑子里像有根针在扎。
她猛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
※※※
傅简的家在长宁区,毗邻中山公园,买的是小区里最好的户型。
白天从七楼的窗口望出去,能见到不远处小孩子们坐着海盗船,在半空里划来划去。隔着这么远听不见欢闹声,却能从那大幅度的摆动里隐约听见银铃般的大笑和尖叫声。
这个房间只有这一面是窗,另外三面皆是镜子,就连门背面也是平整的玻璃。
他打开窗户,背倚着日暮时分微寒的风,白净无尘的袖口迎风扬起来。
一同扬起来的还有手上的火焰,银质的打火机,点燃一块腥红色的布料。他的声音平静无澜,像黑白无常念动生死薄般的无情,一字一顿:“姒今。”
他把烧起来的破布举到面前,眼底跳跃着火焰,笑着欣赏染血的焚烧。姒今的影子就是在这时显现。
嵌在镜子里,像被囚于玻璃水箱的游鱼。
傅简把燃烧着的布条扔进一个陶制的佛龛,轻轻落落地一笑:“晚上好。”
姒今的目光像是淬了毒,阴沉沉望着他。
傅简几步走到镜子前,来回地踱步端详:“看来不是我需要指教,只是没借助正确的媒介罢了。”
在他的眼里,姒今穿着一身十七八岁女孩子钟爱的毛绒睡衣裙,骨架瘦小,皮肤苍白,像只白白的小兔子。她长得素淡温婉,看不出什么令人惧怕的地方。
姒今从短暂的惊疑中平静下来,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周岳给你的?”
傅简没有隐瞒的必要,大方默认。
姒今转过眼,缓缓地一笑:“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想要什么,为了了解自己的能力?”
“是又怎样?”
傅简盯着她如花骨朵绽开般缓慢的笑,薄薄的唇牵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霎时间,连接数声清脆尖利的巨响,整个房间三面的镜子毫无预兆地迸出无数裂痕,像是龟裂的大地,在一瞬间崩塌碎裂。
姒今光脚踩着一地的玻璃片,却没被割伤,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既然这样,就好好跟我商量。我不是那些可以任由你操控的孤魂野鬼,你以为偷鸡摸狗拿到我的一滴血,就能拿捏住我了?”
傅简双目眯起:她可以行动自如?
姒今掸掸他肩上的玻璃屑:“年轻人天真一点是常事,不用太惭愧的。”
又道:“既然所图是我,就不该求到别人头上去。让周岳那个草包办事,没引火*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为虎添翼?”
傅简竟还能端得住,暧昧地看了眼她抚在他肩头的手:“这么说,姒小姐有兴趣跟我合作?”
姒今被他喊得一阵作呕,收手笑:“看来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
姒今,清德宗光绪五年生,二十六年死。论辈分,他喊一声太奶奶都不为过。
傅简心理素质过硬,还能对她笑得出来:“故国有佳人,我与有荣焉。”
这人还真拿自己当风流公子哥看待。姒今不欲计较,直点正题:“你能使唤周岳,无非是因为周念。说吧,周念找上你的时候,告诉你什么了?”
傅简犹豫。
姒今没这个兴致陪他拿乔,指甲眼看着就要扣上他的颈动脉。
傅简皱眉向后退让:“姒小姐好大的脾气。”他站定了,瞧着姒今的脸色,点起一根烟:“要紧事,容我抽支烟想想,不过分吧?”
他点烟时撩起衣袖,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干净修长的手指夹着长烟,有种诡异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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