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婆子们赶去请示,珠儿一脸不耐烦出来了,“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由她去!”
英娘身披雨披,手中捧着厚重食盒,长身玉立站着,冷笑道:“给我家夫人上柱香,也要如此为难么。狠好,我记下了!”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内心一遍一遍祈祷,“姐儿,你可不能哭啊。求你了,千万不能哭。”这个时候孩子一哭,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个门。
婆子们得了令,屁滚尿流,头哈腰过来,“请,请。”英娘挺直脊梁,冷笑两声,珍而重之捧着食盒,慢慢走了出去。
许是捧着食盒太重,出了大门,英娘打了个趔趄,差摔倒。旁人没注意,看大门褚婆子眼尖瞧见了,追出来喊道:“叫几个丫头跟着伺候吧?”
风雨之中,英娘站稳脚跟,鄙夷回过头,“邓家丫头,跟到我们祁家做甚?”褚婆子讪讪,涨红了脸。
“嫂子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蹄上了?”褚婆子回去,一起当差同伴们少不了笑话两句。这大风大雨,她走就走了呗,横竖上头有话放行,你还巴巴追出去,可不是闲。
褚婆子面有愧色,含混嘟囔道:“我这不是心软么,看她都捧不住了,才想要丫头跟着。”她本来就不清楚,又正值大风大雨,众人也不知她是什么,见她没趣,一笑作罢。
出了邓家大门,英娘真是腿都软了。方才内门、二门、大门各处应对众婆子时候,大门前静静等待时候,已是汗流浃背。过关之后,几乎虚脱。
周围是一片可怕黑暗,像贪婪魔鬼般似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掉。忽然间,闪电腾空升起,霎时照亮整个天地,照亮大雨中吃力挪动脚步文弱身影。刹那后,电光消失,天地重又连为一体,风雨中人,被无边无际黑暗笼罩着……
英娘会亭已有三年之久,路径熟悉,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雨水走向一处荒芜老宅。祁家人丁单薄,会亭并无族人,自家主、主母相继亡故之后,祁家老宅大门紧闭,只有一名年迈昏愦老仆看家。
英娘到了大门前,明知老仆耳聋,唤他也没用。索性也不声张,心翼翼把食盒放门旁石礅上,自怀中取出一把锋利匕首,自门缝中伸了进去。
打开门,捧起食盒,英娘沿着路去了后院正房。进门后英娘摸出火折燃起,上蜡烛,原本幽暗室内有了光亮。
英娘连脸上雨水也来不着擦拭,急着打开食盒。食盒中,女婴闭目沉睡,面容恬净。英娘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姐,可怜孩子。
“姐是你亲娘,如何会不疼你?只要你不会陷邓家,对着沈茉卑躬屈膝,姐自是宁愿你好好活着。”英娘经历了这样夜晚,再也忍耐不住,对着襁褓中婴儿低声哭诉起来,“姐,你是龙虎将军后人,你要好好活下去!”
这间正房是供奉祁保山等人灵位地方。英娘已是接近崩溃,哀哀对女婴着话,毫没注意到祁保山灵位之前竟摆放有鲜祭品,显然是不久之前还有人祭拜过。
“姐,你本该是位金尊玉贵姑娘,抚宁侯府世孙嫡长女。姐,当年邓家、祁家门当户对,彼此有意,媒人都已请好,就等着你外祖父凯旋回京,便要正式定亲了。”
“你外祖父是出了名常胜将军,生平征战无数,从没打过败仗。谁料想,就夫人和姐翘首盼望之时,前方传来战报,天朝大败于蒙古骑兵,你祖父和舅舅们全部战死!”
英娘热泪滚滚,“你外祖父一去,什么都变了。不只原本亲热邓家夫人不再上门,连媒人也避而不见,老爷出殡时候,邓家送来奠仪,并没人上门吊孝。”
英娘忆及往事,心中伤痛,哀哀哭了一会儿。怕吓着睡梦中孩子,无声流着泪,哽咽着。
“姐,你娘并没做错事,没有不顾廉耻,无媒苟合。你爹和你娘,是有媒有聘,正正经经拜过堂。”
“如今你爹另娶大同总兵之女,你娘孤苦无依,拿邓家无可奈何,宁可玉碎。她却不肯叫你做了邓家庶女,屈辱活着。姐,我虽把你带出了邓家,可是天地茫茫,要如何安置你?”
供桌下盘腿坐着位黑衣男子。此刻他圆睁怒目,纂紧了拳头。祁将军女儿竟被人欺凌至此?贼老天,你何其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