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顾不上装病,罩罩穿戴了,急匆匆赶去西侧门时,**院主仆众人已经离府足有半盏茶工夫。
铁青着脸折回正院,进了屋子就指着蔡妈妈:“你是个木的?怎不叫人拦着她们?”
“夫人息怒,老奴一接到消息立时就传了话去门上奈何”
蔡妈妈支支吾吾。
“罢了,有父亲大人的口喻,门上的人哪里会听她的话?”
纪慎踱着步子走了进来,朝蔡妈妈摆摆手:“下去吧。”
后者如逢大赦,忙不迭行礼辞出。
蔡氏嘴角动了动,又忍住,摔着脸子,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你这气也赌得够了,我听说今儿父亲母亲还打发人来瞧了你。”
面子情上的功夫谁不会做?心里只怕指着她病得要死不活才好,好光明正大地收回管家之权不是。
也不想想,这几年内愎外患,是哪个上上下下操持着一大家子才支撑了过来!
蔡氏面上泛起冷笑:“妾身难道是为了自个儿?芙姐儿可是伯爷的嫡长女前日妾身打发人去锦乡侯府,贺夫人听闻分家之事不成已是不悦,好容易看在芙姐儿的面上,又想出那法子眼下芜丫头却去了庄子上,老三媳妇得的可是痨病,芜丫头这一回来,谁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再不敢提让她进宫的话!”
崔世子对女儿一见钟情,她却知晓贺夫人心中其实不怎么乐意一则自家如今的门第低了些,二则,因着顾氏,几次会面,贺夫人言语中都流露出嫌弃的意思。本想着分了家也就好了,谁料老伯爷偏生在这当口醒来,二十三那天眼瞧着荣寿堂里祖祖孙孙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她当时就知道分家之事难办了……
好在贺夫人又想了个法子每一年到了除夕,年后有朝贺,年前有请安,贺夫人便想着年前去给崔皇后请安时将芜丫头带进坤宁宫去,再让人在太皇太后跟前透透口风,到时候瞧太皇太后的反应纪慎皱了皱眉:“方才我已命同喜出府,快马赶了上去,若芜姐儿是个懂事的,必会返转。”
“只怕伯爷打错子主意。
蔡氏面露讥请:“她连亲爹都敢忤逆,岂会将伯父放在眼中。”
纪慎顿了顿:“若果如此那也无法,父亲大人亲口一开,谁还能强拦着她不成?”
“此事夫人也有不对之处,倘若早些将进宫请安的话与父亲母亲说了,怎会有今日之事?”
这是怪自己这两日不该赌气装病。
蔡氏听出话中的责怪之意,不由冷笑:“母亲也就罢了父亲大人却未必。”
不止太皇太后的坤宁宫这几年偌大一个皇宫,越发连姓顾的影子都找不出一个,芜丫头虽不是顾氏女,她亲娘却是顾氏一族正经嫡出的小姐,前些年不是还听闻坤宁宫中活活打死了一个姓顾的宫女?谁知道太皇太后冷不丁见了芜丫头会否雷霆大怒?
如今老伯爷视芜丫头有如掌上明珠,怎舍得将她置于风口浪尖?
纪慎显然也虑到了这一层,想了半日无法:“依为夫看来,崔家也是小心谨慎太过三弟妹虽出身顾氏,芜丫头却是我纪家女儿。芙姐儿更不必说,她婶子的事儿如何能牵连到她身上?”
蔡氏望着手边喜鹊登枝描金茶盅没有做声。
她原也这般想,然而前次贺夫人却隐晦地告诉她,两年前安王殿下选妃,文渊阁大学士沈瓒的嫡次女沈珠才貌出众,本是一时之选却因为沈家有一位顾氏女媳妇,太皇太后连沈珠的面都没见,就将之从名单中勾了去。
崔世子不敢比安王,却也是堂堂国舅之尊,崔皇后鼻已诞下皇长子在宫中的根基尚不深,崔家自然不愿为着娶一房儿媳妇碍了太皇太后的眼。
蔡氏细细地将这番话尽数说了给纪慎末了又低声道:“伯爷,以妾身之见,等过完年,终究还是要想个法子分了家才稳妥了。”
纪慎手中有一下无一下拂着碗盖,淡淡地出神。
“便是不为此事,妾身说句窝心话,这么多年来咱们家一应支出俱从公帐上走,每年的爵位禄米也就罢了,本是托祖宗的福。只是一样,伯爷身上领的实缺可是实打实凭自己的真本事得来,日日早出晚归,辛苦又有谁瞧见了?二房不比咱们,几任外官一放,名义上交的是一半的傣禄银子,私下积了多少家当谁又知道?三弟四弟两个终日无所事事,多年来只出无进,如今茸姐儿芜丫头一应吃的用的,比咱们芙姐儿还要尊贵,妾身今儿还听说,父亲大人有意为显哥儿延请当世大儒…其实家中本已设了家学,何必多此一举。”
纪慎手中的茶碗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茶水四溅:“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蔡家端的好家教。”
这话未免太重。
蔡氏呆了呆,面皮渐渐变得紫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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