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朝堂争议数月之后,朱瞻基下令王通率余部近八万人北返,撤销交趾布政使司,同时赦免黎利抗命之罪,封陈高为安南国王。
至此,安南国立,不复为中国之归属。
此时的安南国,东西一千七百六十里,南北二千八百里,有口众五百余万。
毛伯温看着地图,仔细观瞧。
张岳接话道:“听说阮淦攻下乂安等地后,升龙城内,投降我大明的主和派便压下了主战派,占据了上风。”
“那莫登庸也终于肯露面,将下官叫进王宫,表示出愿意归降我大明之意。”张岳笑道。
毛伯温抬起头,思索片刻,问道:“想必这莫登庸,提了什么要求吧?”
张岳点头道:“阁部料事如神。”
毛伯温走了几步,看向屋外,湛蓝的天空中,几朵白云飘过。
“他提了什么条件?”毛伯温收回眼神,看向张岳道:“维乔,但讲无妨。”
张岳回道:“莫登庸不愿在降表里承认贬号。”
毛伯温眉头紧皱,莫登庸不愿贬号,这事莫说朝廷不会同意,就是皇上那里,亦是不会同意。
见毛伯温露出愁意,张岳连忙又道:“阁部,这安南之地,竭中国十余年之力,仅得到数十郡县之虚名耳,如果能不费一兵一卒,令莫登庸投降,至于这贬号之事,下官以为,可以再做商议。”
“张大人,此言差矣。”一个清脆的少年人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后,便见两个一身青色劲装,腰悬宝刀的锦衣卫走了进来。
“卑职陆良,见过阁部大人,见过张大人,见过百户大人。”陆良躬身向着屋内的三人施礼。
张鹏亦是见礼,而后便默默退到了门口,不再做声。
“你刚才说什么?”张岳面露不悦。
“卑职刚刚说,张大人此言差矣。”陆良又重复一遍。
不等张岳追问,陆良接着正色道:“这安南国,自古以来就是我中华之国土,秦时设象郡,汉时设交趾郡,唐时又设安南都护府,这安南国的国号,必须去除,而且一旦安南国降了,朝廷一定要派遣官员,治理安南。”
陆良掷地有声。
张岳面色阴沉,大声责问道:“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大放厥词,你懂什么,也敢在这里妄言国家大事。”
陆良一抱拳:“卑职虽然职位低微,亦是知道,中国虽大,这老祖宗留下的基业,一寸也不能丢。”
“荒缪,你可知朝廷的实际情况,你可知此次南征,耗费民财几何?你又可知,这两广境内,又有多少灾民,嗷嗷待哺,需要钱粮赈济?你又可知,朝廷如若治理安南国,要消耗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见毛伯温没有阻拦之意,张岳便是一连串的发问。
“耗费我大明之国力,却徒得了一个郡县的虚名,此为蠢夫之所为。”张岳冷冷道。
陆良轻笑一声,目光炯炯,盯着张岳道:“张大人,若论辩言,你饱读诗书,我的确说不过你。”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现在花些人力财力,就是空耗国库,不是为后世的子孙在造福?你又怎么知道,那安南国就是一处蛮荒之地,没有可取之处?”陆良走了两步,看到桌案上的安南国舆图,面色凝重。
走上前去,陆良手指着舆图道:“这安南国,虽然距离北京城遥远,治理不易,但是其地甚广,山林矿产丰富,这些都暂且不说,就说这地理位置。”
“安南国,地处于我大明疆土与中南半岛的连接处,占据此地,乃是经略西洋的跳板,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陆良随后看向一旁露出好奇之色的毛伯温,大声道:“阁部,收复安南之后,我大明不仅可以更容易的控制中南半岛,近可制占城、暹罗、真腊诸国,远亦可控满刺加及这中南半岛附近的苏门答刺、旧港、瓜哇、泞泥等国。”
张岳却是冷冷一笑:“我大明,富有四海,一个小小的蛮夷之地,竟被你说的如此重要。至于你所说的那些海外诸国,不过都是些对大明称臣纳贡的藩国而已,弹丸之地,何惧之有。”
毛伯温终于出声,他咳嗽一声,接过话语:“如果这安南国降了,南海之地便廓然肃洁。至于究竟是以我大明的藩国待之,还是以郡县治理,此事亦是有皇上决定。”
张岳赞同道:“陆良,你一个少年,懂得什么,阁部所言,才是老成持国之道。”
陆良反驳他道:“毛大人,张大人,你们虽知我大明富有四海,但是又岂会知道,远在西方的诸国,此刻已然崛起,正靠着坚船利炮,征服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足迹早已是遍布全世界,不出几年,便会与我大明接触。”
毛伯温和张岳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道:“我大明兵甲之雄,车马之盛,旌旗之众,耀于川陆。风清日和,埃尘不兴,铙鼓之声,訇震山谷。即便是有那番邦到来,亦是要臣服。”
“哈哈,阁部所言甚是。”张岳附和道。
陆良见与这二人说不明白,便也放弃了,这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在井里待久了,岂会知晓井外的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乾坤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