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可不是铁板一块,永远充斥着各种小团伙。外来客就算身份再尊贵,来了以后也要夹着尾巴低调行事,否则不经意间就会得罪人,然后被某位使君或者节下背后使绊子。不过,心存顾虑的并非只有喧嚣之波,其他参会者也没人愿当出头鸟。漫长的沉默过后,众人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在了大齐天子左手边,那张特地加了靠背的桑木软塌上。
涡阳县男、殿前虎贲别将、落雁军军主皮景和斜靠在软和的丝绵枕头上,苍白面孔上的笑容,比刻出来的石像还要僵硬。他曾是天下闻名的骑射好手,号称水陆马步皆能百步穿杨,但现在却被严重的背痛折磨,别说骑马射箭了,就连走路都得让人搀扶。“仆虽不才……”他疲惫地吐出一句谦虚,接着轻轻摇了摇头,省去了那堆啰嗦套话:
“以仆愚见,台军还当继续坚守。祖龙四面皆敌,主力恐不能在此地长期停留。”
苏然看到,大先生立刻皱起了眉头。义军首领没有爵位,品级更是差了皮景和三级,如果换成职衔相同的另一个人,别说是出言顶撞皮景和了,恐怕连大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但是,大先生从来也没当过没种的怂包蛋。“谨慎有其必要。”他用的是大白话,而且语调又轻又快,与皮景和形成鲜明对比:
“但谨慎需要结合实际。节下,陛下,老祖龙的爪牙不是死尸就是陶俑,它们虽然没有凡人坚韧,甲胄兵刃也不如台军,但是既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息,长途行军速度亦远胜凡人。我军若是与他们长期对耗,并不能算是明智选择。”
“……”
皮景和一个字也没有说。他推开面前的一碟五色蜜饯,右手食指在案面上轻轻打了几下拍子,似乎若有所思。与此同时,军主、统军们纷纷把目光投向大先生,有人只是纯粹惊讶,有人则明显是在期待好戏,还有一位干脆对义军首领怒目而视,充满挑衅意味地一拳砸到自己膝盖上。
“说的倒轻巧!”那家伙粗声粗气地开了口,震得苏然耳朵嗡嗡直响。他是惊岚军主暴显,一名倒三角体型的典型粗鲁军汉:
“要是能一通鼓打下潼关,谁愿意坐这里干熬!这么着吧,‘大’将军,你要是能想个法子出来,又能守住河岸又能正面打垮白起,我暴显宁愿当众拜师!当着陛下面,你就说敢不敢吧!”
暴显根本不是在认真谈事,摆明了是要挑衅。/胆子够肥啊。/苏然不假思索地瞪向这位军主,右手条件反射地伸向腰间。/大先生是何等身份,岂会搭理你这种小卒子。前锋理当由前锋对付,看看你有没有本事过我这关——/
狼皮鞘不在那里。革带上只剩空荡荡一个铁环。/唔……/苏然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他这才想起来,进会场之前所有人都已经交出了兵刃。参会者要是一团和气,不带武器倒也没什么,但到了需要作势威吓的时候,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出门时候太匆忙,忘了带上“田列兵”,想把兵器偷偷运来都不成。坏事怎么都赶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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