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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打听大个子的底细?他是我们总镖头,干掉的妖邪和死东西成百上千,没有半点对不起朝廷。能不能麻烦你们别再整天盯着他了?”
“大先生,这事怨我。”苏然下意识地冲了上去,伸开两条窄袖挡在玖月面前。他根本没想好说词,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凭着感觉现编:
“怨我没给她讲清楚循义军的事情,也怨我没有早点找你商量……总而言之,全都怨我,没玖月什么事!”
“你呀!”大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白额头牡马也跟着打了个响鼻。“都说了多少遍了,遇事还是这么着急。小娘子,他这个性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玖月咬住嘴唇,飞快地瞅了苏然一眼。她的神情十分复杂,警惕、喜悦、得意与羞涩混合在一起,犹犹豫豫地半天没有开口。苏然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嘿嘿”憨笑以外,喉咙就像鲠住似地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大先生没有等待太久。“那么,我就告诉你总镖头惹人注意的原因: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刀剑备身腰牌,而且还是天保年间的真货。”他停顿片刻,眼神突然间变得极其锐利:
“不过,以我的立场,也没资格去探究别人的秘密。忘了宴请的事情吧,小娘子。用不了多久,我们肯定会再见面的。”
……
两刻钟后,在烂肉堆里乱爬的最后半只兵马俑,也被循义军的斧子砸烂了脑袋。玖月没再多留,立刻起身告退,她在向大先生拱手道别的时候,眼中仍旧带有深深的疑虑。
苏然把玖月一路护送到了井栏村。两人都是心事重重,尽管小田鼠一直在蹦来蹦去活跃气氛,但效果实在称不上好。直到他俩走到井栏村蜂房的边上,女孩这才松开一直攥着的右边手腕,眼望前方说起了闲话之外的事情。
“我不是讨厌你们循义军,”玖月赶开一只菜粉蝶,紧接着又补上一句:
“也不是成心让你为难。我就是——我就是被问的烦了,实在不想再被别人当成稀罕物件对待。”
“我知道。要是一直有人找我打听大先生,我也烦。”苏然咬住一根草杆,百无聊赖地把双手抱在后脑:
“这一路上倒是挺安静的,半只死东西没有。接下来也能太太平平就好了。”
“不可能啦。”玖月弯腰抄起“田列兵”,把小毛球双手捧到苏然面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喏,把它装兜里吧。你回去能多歇就多歇歇,今晚上起,咱们怕是一个囫囵觉都睡不成了。”
玖月总能说中事情,这次同样也不例外。苏然一回到军营,马上就是成堆的杂活砸到头上。不过忙碌不仅仅是他一个,整个循义军、乃至整支援军都从蛰伏当中苏醒,显露出潜藏许久的尖牙利齿。
朝廷援军开始沿着风陵渡建立防线。丘八们在潮湿的河滩上挖出浅坑,在里面埋上竹木签、碎陶片以及铍铜烂铁;两道壕沟设置在更加靠后也更加干燥的地方,底下布满有棱有角的大石头,瓦盆砸上去就没有不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