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清楚具体还剩多远,只是在用这个虚数激励自己。夜风冷冽,就像无数根钢针一样刺透衣料,扎得玖月肌肤生疼,零星的雨滴落到路面,将干涸许久的血渍重又变得湿润。三人一鸟,跑在生铁一样坚硬的嵌石夯土路上,耳边是仿佛来自冥府的凄厉尖叫,眼前是游走躲避的模糊身影,每经过一个转弯,就像是突破了一道天下雄关。
插在高处的火把,仿佛咳嗽似地冒出呛人灰烟。上一秒,火焰的颜色还是不健康的暗红,下一忽,就变成了乱葬岗上飘着的幽绿。几只不知是死物还是机括的鸦形飞鸟,静悄悄地落在临近一处房屋的屋脊上,像是要把此处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带给它们那位千年之后也不肯安息的始皇帝。
陶俑兵卒没有再次出现。家丁虽然吆喝的震天响,但鲜少有人敢于挡在路上。玖月接连撞倒好几具枯槁行尸,紧随黑甲巨汉冲过破碎的路障,“平门”那低矮阴暗却又充满诱惑的轮廓,突然间就跃入了众人视野。
玖月的娇小身躯,刹那间便被狂喜充满。她入迷地望着这座破烂门楼,就好像那是汴京皇宫的金銮宝殿,本来已经又酸又疼,活像灌了千钧铅液的双腿,一下子变得比羽毛还要轻盈。/就能脱身了,就能脱身了,只要闯过那个方形门洞,马上就能——/
一股巨大的力道突然拽住她的后领,把玖月直接拉到了地上。说时迟那时快,五、六支利箭“嗖嗖嗖嗖”从门楼射下,乱七八糟地钉在了少女脚边。
着地时的冲击,把肺里的一多半空气都撞了出来。玖月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擦着嘴边的粘稠唾沫,一边用手撑住地面,艰难地从土路上爬起身来。她看到了落在眼前的那片月光,皎洁明亮,仿佛一片淡淡的银霜,还有那些不住颤抖的箭杆,就像飘荡在风中的六棵树苗……
只差一步,玖月就会被利箭射个透心凉。是猫妖救了她,虽然动作粗暴事先又没警告,但依然是从死亡边缘救回了她。不过,玖月却没空向朋友道谢,因为雷叶已经窜过了那片银色月光,纵身一跃跳上门洞左侧的简陋木棚。
那是岗哨们白天用来轮班休息的地方,到了晚上则被板凳、桌案等杂物塞得满满当当。雷叶充分发挥了山精的灵巧身手,在棚顶跳跃腾转连躲三支冷箭,然后借着势头一个前空翻,稳稳地攀到了包砖墙上。
这一连串流畅优雅的动作,令玖月不禁拍案叫绝。在李府家丁惊恐的叫喊声中,猫妖二话不说弹出锐利脚爪,“嗖”地一声刺进青砖接缝。她硬是在墙面上生造出了承力点,只用一个心跳的工夫便爬上墙头,消失在那片冰冷的黑暗当中。
玖月听到了几声绝望的惨叫,以及箭支洒落在地的时候,撞击砖面发出的钝重声响。门楼上那几个放冷箭的家丁,就这样被料理的干干净净,用于收放吊桥的绞盘,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猫妖手上。“城门拿下!”猫妖难掩心中急切,当即向墙下的同伴们发出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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