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插手!”她用颤抖的右手撑住褥垫,皮包骨头、仿佛爪子似的左手食指,向着雷叶猛然伸去:
“山精娘们,你敢插手!今天谁也别想拦我,拦不住!”
董姓少妇的头发久未梳洗,早就粘连成了一堆绳绳条条,现而今又被汗水浸透,就像毒蛇似地在她面前荡来荡去。那双通红肿胀的眼眸当中,仍旧残留的感情唯有怨恨,玖月不等两人的目光完全对上,立刻就把视线转去一边,忍不住地连打两个哆嗦。
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王家儿媳妇咽气,最多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王惠然的正妻已经不再哀求,悄然退到了猫妖身后,王家老大、老二连同十四岁的妹妹,也不约而同地拽住了父亲的袍袖——
“没办法。碰上你这件事,不插手还真不行,”雷叶甩一下白色大袖,轻描淡写地回了少妇一句:
“都这个时候了,放狠话也没多大意思。再说了,你能不能变成怨灵,那还不一定呢。”
像王惠然这样的富户,绝对没少听过小说艺人讲评书,他肯定能听出来这是激将法。问题是,在立誓复仇的濒死妇人身上使用激将法,别说是他了,就连玖月都是头一回看见。此话一出,王家主人的脸色,顿时“刷”地一声变得比纸还白,他的正妻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翻白了眼珠差点晕睡过去。
然而,最受刺激的那一位,还得数王家儿媳妇。她被猫妖彻底激怒了了,两只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就像妖邪似地恶狠狠地张开,利齿上的灰色龋斑触目惊心:
“看不起人!还敢看不起人!等着瞧,猫娘们,你就等着瞧吧!”
“再说一遍,光说狠话没用。”雷叶居然跟她卯上了,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有本事,就拿凭证出来!”
“凭证?!我咒死你,我咒死王家全——”
“我不信。”猫妖直接打断了王家儿媳妇。她举起手中的作法用幡,还特地把这杆绑满纸符、翠绿翠绿的竹竿摇了几下:
“你也别咒这个咒那个了,先咒咒我这杆幡吧。有那本事么?你有那个本事么?”
“就有!就有!!”濒死的少妇,彻底爆发了。她高高地抬起胳膊,满头乱发就像遭遇暴风似地疯狂舞动,发梢、指尖与眼鼻五官,尽皆冒出荧绿磷火:
“一根破竹竿,等着瞧!我怨哪,我怨哪,我怨啊!!!——”
毒誓终于出口。少妇最后剩下的生命,至此燃尽。就在躯体跌回被褥的时候,一阵完全不属于人世间的尖啸,突然出现在逼仄的房间。梁、柱、椽、樯,组成屋子的木料连同砖瓦一同发出震荡,积攒数月的灰土蛛网,仿佛暴雨似地纷纷落下。
王家老少就像杀猪似地发出惨叫,一个个扑倒在地翻滚挣扎,徒劳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前一个刹那,所有磷火尽皆消失,眼前唯有绝对黑暗;下一个刹那,一团略具人形的白光,从坑上那具尸身迅疾冲出,仿佛银雾似地绕上榆木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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