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愿王铁枪找到反攻的机会,赵栋成这条命,今天就交到这里了,尚飨!/
他没什么贡品能献给上天,所能奉献的,唯有虔诚的跪拜。风从耳边流过,送来城中亡魂悲戚的倾诉,断手的队副在后面那间院子大声吆喝,要求还活着的人马立即集合,准备抵御重甲尼人新一轮的猛攻……短暂的平静结束了。能够永恒持续下去的,似乎只有杀戮。
铳管打红了,那就照着敌人脸上扔过去。刀口砍崩了,随便找个邪兵一下捅进肋巴扇……战友越打越少,堪用的军械也是所剩无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赵栋成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杆长枪。这是把榆木杆的好东西,重量均匀、锋刃闪亮,轻而易举就能挥出呜呜风声,把戎狄的天灵盖一下拍烂,眼珠子都给挤出来。
但它带给使用者的负担,就像它的威力一样惊人。赵栋成的手掌被整个磨肿了,皮肤紧绷绷的就像一层薄纸,筋肉疼的像是扎了一千根钢针,还是淬了毒的那种。不过,反正他也没打算活,只要血还没喷出来,那就继续忍着。
殿后军剩下来的控制区,每分每忽都在减少。但戎狄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成百上千的邪兵把命扔给了太虚,宝贵的高级军官同样也是死伤枕籍。赵栋成亲眼看见,一个浑身长满骨刺、札甲几乎被浓汁锈透的戎狄殇帅,被虎蹲炮近距离一下轰掉脑袋,覆盖全身的蝇虻“轰”地一声四散飞去,暴露出一副干涸已久的骨头架子。
但这家伙不是朱邪赤心。这个卖屁股的沙陀酋长,宁肯把部下成群结队派去送死,也不肯骑着那只双头饕餮,与殿后军的好汉们当面对决。“叫你们的老大出来!”每次递出长枪,赵栋成都会发出这样一声大吼,“让朱邪赤心把屁股滚过来!赵爷爷恭候多时,有种过来单——”
投枪就在此时飞出阴影,猛地砸中他的盔缨。掷矛手是个堪比狗熊的肥壮尼人,巨大的力道瞬间传到头盔系带,将赵栋成脖子上的筋脉血管一下勒紧。
赵栋成仿佛遭到了电击,轰隆一声栽倒在地。他的视野一片黑暗,整个人就像跌进了无底深渊,周遭的一切都在迅速冷却,仿佛再也无法触及。/不行,我还不到昏晕的时候!/赵栋成惶恐地挣扎着,拼命想要抓到意识的尾巴尖,/老子还能战,弟兄们还能都战,我们还能多杀几百个戎狄,我们还要把‘太虚之刃’给逼出来——/
“省点力气吧!”
愤怒的女声在赵栋成脑中炸响。蓝白色的荧光照亮街道,六角形的晶莹雪华,带着久违的寒冷纷纷降下。幸存者们停止了喊杀,沾满血渍的刀剑无力垂下,诡异的安宁沿着街道飞速扩散,再也不见纷飞的血花……
“去河边,快!”女子急切地催促着,柔美的声音充满魔力,令人情不自禁地就想服从:
“我阻止不了他们多久。快上船,还能动的都上船!你们别想就这么解脱,仗还有的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