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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院内,姬偃径自去了书楼,那些被她运回书楼内的书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拾起一卷轴,拉开一看,上头描绘的正是白日里被她嫌弃地丢给禺期的那卷细致绘着襄垣以人铸剑的画。
姬偃对襄垣不熟悉,对安邑部的往事也不熟悉,可她却知襄垣是个为了某一件事而会相当执着的人。作为蚩尤的弟弟,他因身体孱弱而无法成为族中战士,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追寻着强大的力量,最终铸造出了天地间唯一一把可以伤神的利器,也就是天地间第一把剑。
能创出血涂之阵的人本就是个强大的人。
卷轴虽用人血绘制,可上头却详细记载着襄垣的血涂之阵的来历。姬偃走到阳光充足的窗下,仔仔细细看起这卷轴来。
“不周山……天然阵法……寄明台……”上面述写了襄垣创出血涂之阵的缘由,而这一切都因他曾去过不周山。
姬偃记得不周山,记得那个叫钟鼓的烛龙之子。张扬的红发,额上的角以及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当年,她差点就死在了钟鼓的手上。对于那个少年,她是恐惧的,就像这世间所有弱小生物恐惧强大存在一样。
“原来……是这样……”解开血涂之阵,且能不让百里屠苏魂飞魄散的办法就在不周山,她需去一次才能知晓如何在不伤及对方魂魄的情况下,解开血涂之阵。
重新将卷轴收起来,姬偃缓缓看向了窗外。
窗外,阳光依旧耀眼,姬偃走出书楼,去了附近的琴阁。那里是姬偃给太子长琴准备的地方,那把凤桐琴还架在案几上。她不在的时候,这里都是由禺期在打扫,这琴阁干干净净的,就连案几上都没有一丝灰尘。
姬偃走到案几前,手轻轻抚上凤桐琴,指忍不住拨起弦来。
在音乐方面,姬偃没有多少天赋,更遑论弹琴奏乐了。她的琴艺可以说烂到无比,能把曲调弹对,实属难得。这么些年来,她唯一会的曲子就那么一首,还是太子长琴当年一直弹奏的曲子。
姬偃去学过琴的,可惜学艺不精,她还记得当年她差点就把那位教她琴艺的师傅给气吐血了。估计那师傅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教导一个曲艺不精不说,还特别没天赋的姑娘吧。
琴棋书画,本是一名女子该会的东西,可姬偃这四样都不会。
书,字难看到了极点。
琴,只起个音就够难听了。
棋,除了五子棋啥也不会。
画,国画于她而言就好比毕加索之画。
无怪乎那时候禺期特别嫌弃她。
不过,那些东西于姬偃而言无一样是有用的。
坐到案几前,姬偃试着拨弄琴弦,一首不成调的曲子在琴阁缓缓响起。所奏之曲只有音,却不成调,很难听,姬偃心里很清楚。禺期和欧阳少恭人还未到,就已听到这琴声。双手捂住耳朵,禺期额角突突爆起,道:“这丫头的琴艺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何止是糟糕,简直糟糕到没朋友。
欧阳少恭顺着糟糕的琴音走了过去,当看到坐在琴阁中,专注拨弄琴弦的姬偃时,眼底掠过丝丝柔意。“她经常会来这里?”
跟过来的禺期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蹙眉道:“失去记忆后,她甚少会来此处。如今,过往记忆皆恢复,她自然会来这里。毕竟,这个地方,是她专门给汝安排的,那把琴也可以说是她赠予汝之物。”
欧阳少恭凝望着琴阁内的姬偃,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方才回神,朝琴阁走了去。
这一回,禺期没有跟上去,接下来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他还是不要凑过去比较好。
琴阁连着一条池塘,而池塘中则养了一池鲤鱼,花色的,金色的,红色的……它们畅快地在池塘间游离。因刚开春,这池塘中的碧色莲叶还未长出,这么看着除了一池子的鱼外,就啥都没有了,显得有些单调。
来到琴阁内,欧阳少恭垂着眸子,道:“错了。”
拨弄琴弦的手一顿,姬偃未抬头,而是轻问道:“哦?不知少恭有何指教?”
欧阳少恭走过去,来到她身后坐下,接着伸出双手,绕过她,来到凤桐琴上,轻轻拨弄起来。
他现在的姿势从其他角度看过去就好像姬偃被他环抱在胸前一样,单看也的确如此,除了他那双放在琴上奏乐拨弦的手指。
欧阳少恭本为上古琴仙,这弹琴的架势和奏乐的天赋就不是姬偃可比的。袅袅娜娜的音调自丝弦之间汩汩流出,音韵中透着一丝撕心裂肺的凄楚,同她曲不成调的感觉丝毫不同。
音乐可以诉说一个人的过往。
欧阳少恭所奏之曲,明明与她一样,可奏出来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这,或许就是他这些年来的心境。
悲伤中又带着绝望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