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偃抽抽噎噎地将手里托着的花灯放到了河里。
风晴雪在旁见她时不时擦眼泪便关切问道:“你为什么要哭啊?是不是有什么难过的事?”
姬偃吸了吸鼻子,将另一只花灯放到河面上,道:“我太感动了。”有谢衣这么兄弟的朋友,姬偃自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风晴雪歪了歪头,一脸疑惑:“……”感动什么?
谢衣轻轻咳了一声,坐在他边上的百里屠苏问道:“先生?”
谢衣摇摇头,道:“无碍。”
他们的对面坐着弹琴的欧阳少恭,那曲子很好听,让百里屠苏有一种似在何处听过的熟悉感,不过,他也的的确确听过这曲子。何止是百里屠苏觉得耳熟,就连谢衣也觉得这曲子格外熟悉,好似以前听过。倘若河对岸的姬偃仔细听这隐隐约约传过来的曲子便能听出,这首曲子她也是会的,是太子长琴一直弹的那首,也是她一直记着的那首曲子。
夜已深,灯会却未散去,这岸边放灯的人还是那么多。
百里屠苏睡不着,陪谢衣和欧阳少恭一同坐在这外头看满河面漂浮着的花灯。花灯如开在河中簇簇盛放的莲花,一朵接着一朵,承载着世人最美好的希冀,一同飘向未知的远方。
姬偃放完手边的灯,朝船上看去,见谢衣和百里屠苏都看着她这边,便抬起双手朝他们俩挥手致意。
谢衣见状,便也抬手朝她挥了挥。
这时,停下奏曲的欧阳少恭恰好抬头,与此同时,风晴雪也放完了花灯,她也朝船上的人看了去,站起来,举起双手,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
百里屠苏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将落在风晴雪身上的目光移到了姬偃身上。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道:“姬姑娘和晴雪姑娘倒是颇得乐趣,女子之中少见如此大方洒脱,当得佳人二字。可惜,古今凡圣,如幻如梦,纵是风华绝世,也抵不过日影飞去,这世间又有何物恒久不已?”
这话,谢衣倒是颇为不赞同,他徐徐说道:“也不能如此之说,若说这世间有何物可以恒久不变,真要算下来或许就是一份执着了……欧阳先生,这世上并非所有事物都难以恒久,一切皆在于人心。”
百里屠苏看了看谢衣,又看了看欧阳少恭,慢慢地垂下眼眸,深思起来。
欧阳少恭笑道:“或许吧。在下便是这点煞风景,每见繁盛,必感凋零,谢先生,百里少侠勿怪。”
百里屠苏抬眼,看向谢衣问道:“谢先生与阿姐相识已久?”
谢衣点了点头,道:“算算也有很久了。”未道破相识多久,可百里屠苏知晓他与姬偃相识的时间一定在百年以上。百里屠苏还记得有一年,他问姬偃到底多少岁了,姬偃笑眯眯地告诉他,她已经数千岁时,他惊讶了很久。后来,师尊告诉他,姬偃是仙,是比师尊成仙更久的上仙。
百里屠苏问道:“先生是有事来寻阿姐的吗?”其实,百里屠苏是想问他阿姐为何在刚才抱着他哭,这点让他无法释怀。
谢衣侧过身,替偃甲人拉了拉有些被风吹皱的袍子,道:“我来是为了拜托阿偃殓一个人。”
“殓人?谁?”百里屠苏微微拧起了眉头。
谢衣没有快速回答,而是顿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在下。”
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一瞬间有些愕然,旋即恢复平静,他直直看着谢衣,半晌才沉声道:“谢先生这个玩笑并不能算好笑。”
谢衣笑道:“在下并未开玩笑,本是打算先回青龙镇,再书信于她,让她回来殓我的,谁料竟在此巧遇,也省得在下书信了。”
百里屠苏眼底掠过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道:“谢先生你……”
谢衣坦然道:“在下的生命即将终结,算算时间合该差不多了,在这个世间,我活得也的确够久了。其实,让阿偃来殓我,对她来说是残忍的,她这一生,由她亲手殓的人太多了。朋友,爱人……每一个,几乎都是由她亲自去殓的。”说到这时,他慢慢朝河对岸的姬偃看了去,也不知道风晴雪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笑得如此开心。“阿偃比过去快乐多了,虽然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可现在的她远比过去的她快乐……偶尔是会悲伤,可那些悲伤却远远还不到恨的地步……”看着现在的姬偃,谢衣忍不住想起那个时候的姬偃,冰冷的眼神充斥着压抑的恨意,她冲上流月城,杀死华月,在沈夜心上狠狠捅上一刀的场景似乎又重新浮现于他的眼前,那一年,他虽未亲身经历,可每每听沈夜提及时,他也清楚明白,阿偃现在比过去好。
“百里少侠……不要让她悲伤……阿偃,伤得够多了……”一次又一次经历他们的生死。
百里屠苏闭了闭眼,想着在天墉城,姬偃陪伴在他左右的那些年,看着她每日笑嘻嘻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经受失去亲朋爱人之痛的。
眉头紧紧锁起,百里屠苏道:“我会守护好阿姐的。”说完,他的眉头再度紧锁,道:“谢先生,为何要让阿姐来殓你。”
谢衣淡笑道:“这是阿偃提出来的,她说,这是她唯一可以为我们做的事。”
百里屠苏一怔。
欧阳少恭看向河对岸的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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