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清河郡公当面,请恕小子浅陋,未能早识尊容。”程越收起上下打量的目光,随意地拱了拱手,道:“却不知高郡公所谓的党羽,指代何人?”
“休要在此装模作样,郡公所问的,自然是那逆贼刘无敌。”站在高岳身旁的随军司马驱马上前,大叫道:“昔日你等在颍川城下趁夜偷袭秀容骑,侥幸得手,今日竟还想故伎重演,以寡敌众,当真是可笑之极。郡公麾下勇士无一不是百战精锐,较之秀容精骑也不遑多让,郡公仁慈,许你全尸,我劝你还是唤出同党,引颈受戮,如若不然,待得大军一动,马蹄乱踏之时,骨骼血肉尽化齑粉,悔亦晚矣!”
“陈司马无需与他多言,他不过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罢了。”高岳看了随军司马一眼,转脸朝程越淡淡地说道:“虽然如此,我倒也不介意与你多说几句。只是本郡公甚为好奇,你等此行一共不过七人,两名护卫早在去襄城的路上便已被击杀,另有柳昕等三人生死也尽在我手,纵然留你性命至明旦又有何益?莫非你以为侯景会弃守颍川,发兵来救?抑或是你认为单凭刘无敌一人之力便可扭转乾坤?”
程越倨坐马上,目光越过身前的铁幕重围,远远地投向前方微弱的火光之处,轻笑了一声道:“高郡公如有兴趣,不如随小子姑且侯之,不出盏茶,必有所见。”
高岳见他所看的方向依稀正是柳昕等人被围的渡口,不由得哂然暗笑,此子虽可称智勇,但毕竟年少轻狂,他自以为明修栈道将自己大军引开,便可以趁隙暗度陈仓救下柳昕,却不知计议虽巧,终究还是入了自己所张之网中。但不得不说,此子的确胆气不俗,若非早知他势单力孤,自己还真不敢如此托大,但如今就算刘无敌已潜至渡口,众寡悬殊之下,以整备之士对疲敝之敌,他相信自己的骑士绝无失手落败的可能。
想到这,高岳忍不住又朝程越看了一眼,跳跃的火光下,只见他正端坐在马上望着前方,云淡风轻的脸上满是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安然神色,一时心中竟隐隐生出些许焦躁之意,他将脸色一沉,刚想要要出言呵斥,突觉身后隐隐有鼓噪之声传来,高岳恼怒地正要转脸去看时,却见程越在马前抚掌大叫道:“好!得手了!刘无敌得手了。”高岳心中猛然一震,他愕然转过马去,只见前方远火如豆的渡口方向烟焰张天,冲天的大火升腾肆虐,仿佛将整个天边都烧成了通红的一片。
渡口有失,柳昕等人极可能逃窜了!高岳又惊又怒,挥鞭狠狠一打马往火起的方向狂奔了几步又猛地勒马停了下来,朝左右满脸愕然的骑士大声怒喝道:“来人!速速前往渡口查探,即刻将情况报之于我,不得有误!”
看着数骑匆匆骤马而去,高岳驱马缓缓走回程越身前,铁青着脸按剑切齿道:“你的党羽绝不止刘无敌一人!他们救人后将向何处逃窜?!”说着,他将腰间的长剑锵然拔出,用幽冷的剑尖指着程越,森然道:“老实交代,许你留得全尸;如若不然,本郡公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程越指着高岳大笑道:“想不到堂堂清河郡公,竟然也只会拿些空话来唬人!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想我程某虽不敢自诩英雄,然自跻身行伍以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郡公仗区区三尺之锋而欲屈程某,当真是愚不可及!”说完,不待高岳行动,双眼死死盯着他那双因暴怒而几近喷火的眼睛,冷冷地接着说道:“况且,张侍郎有降县之功,而高郡公却无俘获之能,程某不知郡公将以何言可息高丞相之怒?”
“逆贼休要猖狂!”高岳将剑一挺,朝程越面前又逼近了几分,怒喝道:“本郡公帅轻骑而来,一日夜可行三百余里,柳昕等人虽侥幸脱身,岂能逃得了我大军之围!”高岳顿了顿,阴森森地说道:“本郡公就断你之头,悬于襄城城门之上,让你亲眼得见柳昕等人一一伏诛!”
“程某之头卑贱,自然易取;郡公之颅尊贵,也并非难断。”程越冷冷一笑,朗声道:“高澄贪暴残虐,刻薄寡恩,喜怒无常,好恶无度,虽身接高位,权倾内外,但高欢新死,内外不安,正是其逞暴行以定权柄之时。郡公德高望重,战功彪炳,本该以阿衡之重砥定朝野,却无故远离封地,孤身入朝,帅百余乌合之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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