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冲过去,立时砍倒四人。
但这都已无济于事,因为暗渠,终究没有被关上……
全副武装的敌人从暗渠内源源不断地钻出,一时局势逆转。由于混战已然开始,在后园的几乎每一处,鬼兵都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始终保持着多打一的局面。
颍王亲手射杀三人,但敌人已数次杀到他的面前。
数十息的工夫,李瀍也已用光了最后一支箭,他刚要拔出横刀,抬头的瞬间,却惊恐地瞪大双眼……
他视线中寒光一闪:一支瞄准自己的箭矢呼啸而来。
无奈身体总比意识要慢上半拍,李瀍不及抵挡,正以为此击难免,一个宽硕的身形登时出现在他跟前,伴着那个身形的颤动和一声怒吼,是箭头入肉的声音。
“殿下,快撤吧!”
梁唐臣双目血红,将插入铠甲的箭杆强行拗断。
他手中的横刀早已在混战中不知所踪,只得被迫以障刀槊矛奋力拼杀。梁唐臣见李瀍愣在原地,又回过身去,语速极快,大吼着道:“计策败矣,此处交由我等,殿下速出!”
梁唐臣话音方落,又有两支弩箭从正面射来,这一次正中胸口。飞出的鲜血竟溅到李瀍的面颊。
梁唐臣的身形矮了下去,在李瀍的视线尽头,邵光不耐烦地放下连弩,他最看不得臣下回护主上的戏码。
“殿下……”梁唐臣跪在地上,嘴里咯着血,已经说不出话了。
逃出去?
十六宅已被鬼兵控制,王府门口亦有人把守,真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如果吾真当命绝于此,当为天命……
“不成功,便成仁……”李瀍语声极轻。
李瀍抹去脸颊上的血污,握紧了手中横刀,双眉几乎扭到一起,大声道:
“不成功,便成仁!”
邵光面上带着嘲讽的冷笑,向直朝他这边举刀冲来的李瀍又一次举起连弩。
直到颍王身后喊杀声四起。
“保护殿下!”
后园的两侧月门突然冲入数十人,向着园内鬼兵猛扑,挡住了邵光的射程。
邵光不禁愣住。
他定睛望去,才发现这群人通身毫无甲胄裹覆,有的手里还拿着菜刀、木叉,分明就是这王府里的仆役。
邵光不无嘲笑地冷冷一哼,这就是困兽犹斗吗?仅凭菜刀,可劈不烂鬼兵身上的甲衣,这群人无非就是给他们多送些人头罢了。来得越多越好!
当然,如果只有这些仆役的话。
可是颍王天命未绝……
邵光的笑声还未落,伴着“咻”的一声,在他身侧的一名鬼兵突然倒下,胸口却多了一支弩箭。
邵光惊得马上蹲了下去,大喊:“他妈的哪儿来的弩箭?!”
仆役的身后,数不清的援兵潮水般涌入。
这群人装备不一,却悍勇难当。
有的身披软甲,手持横刀长槊;有的则是官府县兵的装扮,臂弯搭着弩机,腰间佩着障刀;还有的身披黑衣,手执铁尺,俨然是长安城里的不良人。
一时弩弦击发、铁尺棍棒交相挥舞。
这么一伙混杂不已的队伍各自为阵,却能凭借绝对的人数优势,将鬼兵的队列完全分割,局势瞬间彻底扭转。
甚至李瀍也没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反应过来,先冲入的是他府上的仆役,可是后面来的这群人,他只认出来了不良人,其他的又是谁?他正茫然间,一匹紫鬃骏马迅速踏着雪水,窜至颍王身旁。
“颍王殿下!”
颍王还未定睛,耳畔却已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十六郎?!”
李瀍终于弄明白了……
李商隐翻身下马,正要拱手为礼,却被颍王阻止。李瀍执住李商隐的双手,竟百味杂陈,一时语塞。
当时初见,正是颍王自己,惧怕王府暗渠一事败露,对李商隐下了杀心。然而他彼时又如何能想到,在今日的颍王府,四方无援,最终却是李商隐领人勤王。
李商隐摇摇头道:“义山所为,不过九牛一毛,真正的功劳,并不在某……”说着,他侧身回望。
紧随而来的一骑,通身具甲,长弓横刀,冲至近前。
骑兵掀开面甲,露出面容。
“岭南节度使王茂元之子王晏灼……”
“调集私兵及万年县卒,具不良人,特来相救!”
“万年县精锐都在这里了,殿下!”
王晏灼目光诚挚。
阖府之内,鬼兵死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