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管子?
我伸手去拿。手臂酸软无力,根本不听使唤。
老钟呢?
我转着头想要找到老钟,却听见监护仪突然响起嘟嘟的报警声。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冲进病房的护士一边读着监控仪上的数据,一边冲着房门外大声喊道:
“醒了!醒了!快找医生来!”
谁醒了,我吗?
我挣扎着转过头,瞥见房门外,老钟的背影已经离开了。
你这是,把我怎么了,塞进那个健身教练的身体里了?
可是,你都不交代几句,就这么走了吗?
要不给我个用户手册什么的,让我学习一下禁忌事项也行啊。
老钟!
我能感觉到喉咙在抽动,发出一阵阵呼噜呼噜的声音。但是我喊不出声音。
听到那个护士的喊声,医生也急急忙忙地冲进病房。拿着听诊器按在我的胸口上听着。
听诊器冰凉,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我看着忙碌在眼前的医生护士,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种眩晕,正常吗?
老钟说健身教练曾被人打出脑血肿。
是不是脑力里面的肿块还没取出来,造成现在的眩晕。
除了眩晕,还有虚脱。就好像,这具身体跟身体里面的我,还是分离的。我想要驱动身体伸手抬脚,可是身体却拒绝服从我的意志,让我感觉到很无力。
对了,我忘记了。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拥有意识正在思考的这个“我”,是刚刚被老钟塞进这具身体里的。
所以,眩晕,又或者虚脱,这些感觉都是正常的。
这就像,新买身衣服买双鞋,第一次穿在身上,还会觉得太紧绷,又或者太松垮,需要穿几天适应了才会变得合身。
赶上做工差一点的,磨烂脚跟磨出血也说不定。
我用力眨动着眼睛,看着忙碌在身边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显得很吃惊。
对于这个病人,他早就放弃治疗了。
开颅手术有风险,而且并不能保证病人能够苏醒。所以保守治疗,就是维持病人像是一棵植物的状态。
反正,有人给支付医药费。
病人不出意外,医院还有收入,何乐而不为。
病人,病人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养在花盆里的天竺葵,开口告诉你想吃红烧肉。
植物人,就跟养在花盆里的植物一样。无所思无所想,更不会开口提出任何要求。
医生把他那张脸凑到我的面前,问我能不能听见他说话,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当然。
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但是我就不告诉你!
除了我,除了老钟。没人知道这个健身教练的身体里,其实住进了一个并不是健身教练的家伙。
在医生和护士看来,就是健身教练经过长时间的精心护理之后,奇迹般地苏醒了。
搞不好,他们还会通知媒体记者,大肆宣传一番。
我,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实情。
你觉得,我要是说出实情,他们会相信吗?
一个没了身体的魂魄,住进了一个没了魂魄的身体。
借尸还魂,只能用来编故事。你要是让这件事真的发生了,是会吓死人的。
就算那些医生见多识广胆子大,没被我吓疯。我也不想刚刚走下病床,就被送进疯人院。
病房外,上了年纪的护士长走进来,跟医生说道:
“主任明天会来看这个患者,会商一个康复计划。如果患者康复情况良好,可能会把这件事见报。毕竟,这样的病例很少见。”
我就知道。
我看着护士长,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不是我想呆滞。是,我还不能很好地使用这个新身体。
“你们两个。”
护士长冲着两个病房护士说道:
“给病人擦擦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把房间收拾一下。”
两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