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那个家伙,从我一醒来时,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对于他的存在,林医生和护士姜美丽,始终视而不见。
又或者,对于林医生和姜美丽来说,角落里那个家伙,其实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是谁?
一定要猜的话,我猜他就是那个家伙。
那个,专门负责人死了以后,各种事情的那个家伙。
名字?还真不好说。
因为他这一身打败,实在是有些出位。
浅灰色的短檐圆礼帽,别着一根花哨的雄鸡尾羽做装饰。轻薄却笔挺的花格呢西装,赭红色铅笔裤,拉着笔直的裤线。
脚上,穿着一双前尖上翘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暗紫色的衬衫敞着领口,露出脖子上挂着一条大金链子。
还有手上。
十根手指,戴了六个戒指。又大又圆的戒面,黄灿灿的。
应该是金的吧。总不能整几个铜的凑数。
那家伙的一张脸,有些瘦削。脸面很干净,一副精于保养的样子。嘴唇上留着精致的八字胡。细眉细眼,眼神却透着明亮。就算坐在幽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也在闪着光。
我能猜到他是谁。
事情到了这一步,留给我的不也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只等到监控仪发出一声长长的“吱”,跳动的绿色曲线,变成一条平滑的直线。我在临床意义上,被宣布为“已死亡”。
这种事,不会因为你心有不甘就不发生。赶上了就得认。
而且这件事,根本怨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好活不活,非要作死。
所以,既然你都来了,咱也别非等着最后一口气咽下去了。
我现在就跟你走,给大家省点时间。
坐在角落里的家伙,听着我絮絮叨叨地讲完之前的经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直到我跟他说“我们走吧”,才站起身,走到病床前。
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我那张黑红色,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
“疼吗?”
他问。
我就站在他旁边。
不错。我一直都在站地上,看着病床上的,我的身体。
所以我才料定我已经必死无疑,没救了。
那家伙捅着我的伤口,问我疼不疼。
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刻是应该疼好,还是不疼好。
要说我此刻真实的感觉,其实已经没有疼痛感了。但是看到我自己的那副样子,又觉得有必要疼一下。
不理解吗?举个简单的例子。
你手上被划了个大口子,哗哗淌血。而你忙活着别的事情,根本没看见。直到你闲下来,留意到血流如注的伤口时,那一瞬间你很可能会疼晕过去。
疼痛,不只是神经末梢关联大脑中枢的事情。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同样关系密切。
那家伙不停地在我的伤口上东按按西按按,检查的倒是比那个林医生还仔细。
半晌,他把沾了血渍的手指在床单上来回蹭着,转过头冲着我,很抱歉地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你已经没救了。”
他说。
大概是还没想好下一句要说什么,所以张着嘴僵在那里。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护士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着,然后转过头向着走廊里大声问道:
“病人到底要不要手术?”
走廊里,传来另外一个护士的大声回答:
“找不到病人家属,病人昏迷签不了同意书。问过科主任,让继续找。”
“那也不能这么晾着吧。”
门口的护士嘟囔着,瞥了一眼病床上的,我的身体。转身走了。
那家伙转过头,看着护士离开,关严了房门。又转回头看着我。接着说道:
“我还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他说道。
“我姓钟。大多数人都叫我钟先生,也有喊我老钟的。其实我个人更喜欢老钟这个叫法。显得亲切。我所从事的,怎么说呢,像是收债。我有个搭档,或者叫合作伙伴,姓史。他所负责放贷。我们两个一放一收,缺一不可。”
老钟说着,转过头看了看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弹开的盒盖里面露出细杆的雪茄烟。
老钟把烟盒递向我,我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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