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cho（八）

若愣了一下：“我又没有在逼你说这些……是你自愿的……”

    我正打算安慰他几句，但他伸手抱住了我。什么也没说，直到小缘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

    我倒是没什么，般若却有些恼怒地瞪了小缘一眼。见般若走远了，她才笑了问：“男朋友吗？”

    “准确来说是男性朋友。”我理了理褶皱起来的裙子，“阿清小姐呢？还在路上吗？”

    “嗯……“小缘点了点头。

    “可是小缘看上去不高兴啊。”

    “怎么会高兴嘛……”小缘有些沮丧，“好不容易安珍答应娶阿清小姐，结果只有三年存活的时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我看了看周围的布置，“难得阿清小姐能够让我们举办她的婚礼，这样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大概吧……”小缘又叹了口气，“我去看看阿清小姐到了没有。”

    小缘颇为心不在焉的状态让我有些在意。

    “小缘？”

    被我叫住的小缘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吧……等小缘离开后，我又在这个角落想了一会事情，这才走到放着婚礼蛋糕的面前。

    “请问要酒水还是饮料？”站在我旁边的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少女突然发问。

    “……饮料，谢谢。”我简单地回答了一番，随后看到了少女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面灵气？！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一丝不苟地将饮料倒在玻璃杯中，随后递给我：“比起时空旅行，还是停留在咖啡馆里打工更有意思。”

    “时空旅行？”

    面灵气点了点头。原来她因为妖力的不稳定性，因而会随着时空缝隙偶然地去到一些地方。这也是为什么她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医生的家门前的原因。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然而她自己却说，因为时空旅行让她的面具不稳定，所以就放弃了随波逐流的生活。

    “工资有收到吗？”面灵气问道。

    “啊……工资……诶？你说猫掌柜给的那些？收肯定收到了……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需要，医生也不需要，所以我就给你了。”

    原来如此。之前因为我在咖啡馆的缺席，导致人员不够的情况，也因为她的到来而迎刃而解。这能解释为什么猫掌柜会将后来的工资一并给了我。

    “那还真是谢谢了。”我说，“因为那笔钱，我和凛好好地度过了三天呢。”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有人和我说，你忘记了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有人？”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嗯。头上长着两只角，大概比你矮一点的男孩子。”面灵气有些笨拙地比划着。

    “……你在哪里见过他？”

    面灵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应该是很遥远的地方——是比现在还要遥远的未来/过去。”

    我不由得皱了眉：“很远……？”

    “没错。他知道你的名字，拜托我一定要问你一个问题。”面灵气这么说道。

    问题……

    虽然有点突兀，然而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少女美丽的唇形微微张开，我还能感知到有人拿着红酒从我身边经过，蛋糕散发出的阵阵香甜。从记忆中不断涌现出的过去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直到——

    “前辈，您还记得我吗？”

    “您还记得我真是太还好了……”

    “这样说的话，会不会有些失礼？”

    “前辈，我可以坐在您身边吗？”

    ……

    无数个句子在我脑海里闪过，最终我轻声开口，和少女虚无缥缈的声音重合——

    “前辈，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您还会记得我吗？”

    消失……消失是什么意思？

    “他在和我说这个话的时候，非常……”面灵气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词语，“悲伤。嗯，没错，非常悲伤。你认识他吗？”

    我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印象，还能记得起那个人的样子，但……意外地想不起了他的名字。

    “完全不记得了呢。”我失落地拿出了手机，在短信和line上面翻遍了，也没有找到我希望看到的一个名字。

    真是奇怪……那个人……应该是存在的才对。

    “真遗憾。”面灵气为一个前来询问酒水的客人倒了红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旅行时候在不久的将来，你写的《不存在的人》会成为‘稚女千代’重出的亮点。”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会继续写了吧。”

    “为什么？我认为虽然毫无逻辑可言，但感情什么的非常到位。”

    “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将这个当作自己的职业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好像很久之前，那个人也曾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前辈不打算继续写下去吗？”

    “不可能啦。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将这个当作自己的职业吧？”

    我深呼了一口气：“不过话说，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面灵气将我手中的一份蛋糕拿走了：“那个人没有给你留下什么吗？”

    留给我……什么？

    在那个时空里……

    “名为久枝紫的存在，都对我们无比重要。”

    那对蓝牙耳机！

    为什么自己会忘记他？就只是因为他没有一直在我身边吗？那个时空的鬼切……为什么能够说出那样的话？我都没有好好地回想一下之前事情，只是因为自己在意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从而放弃了思考。

    “我回一趟家。”

    “路上小心。”

    为阿清小姐举办酒店的地方，是猫掌柜特意选的，说是在这里举办婚礼的夫妻都白头到老了。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我不明所以，因而更想知道背后的原因。

    出了酒店门口，凛正好走了进来。

    “姐姐？婚礼不是快开始了吗？这个时候你去哪里？”

    “我回家一趟。”

    “是忘了什么东西吗？”凛有些好奇，“比起那个，刚刚家主匆匆忙忙来找我，让我将这个转交给姐姐。”

    凛忙从自己的和服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姐姐有朋友不在东京吗？”

    “啊……算是吧。”我接过信封，有些敷衍地笑了笑。

    “诶？”凛凑了过来，“好可疑啊……难道姐姐有男朋友了吗？”

    我将信封收好，一手抵住了她的脑袋，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反驳道：“我有没有男朋友，和凛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凛不服气地望着我，“姐姐是独一无二的姐姐，如果轻易就有男人凑上来，姐姐大人很容易被骗的！”

    “真是的……我才不会这么早就交男朋友。凛你太多心了。”

    “我才不是多心呢！姐姐大人不知道吗？连吕知先生都在打您的主意——我作为姐姐的最佳人选，难道不应该担心吗？！”

    为什么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我有那么笨吗？”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啦……如果姐姐大人能和凛共度一生，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这和我看到的将来不一样啊……

    “凛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明白了只有姐姐大人才不会最终抛弃我。我决定为了姐姐大人献出自己的一切！”

    凛的眸子闪亮闪亮的，就如同小时候看到了小提琴那样。

    “……你是笨蛋吗？”我狠狠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人类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你要将这几十年浪费在我的身上？别开玩笑了，以后要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跟着那个人一起，你才会幸福。”

    凛委屈地捂住被我弹了的额头，说着就要哭了：“可是……”

    “你现在可是源氏的大小姐，怎么能在这种公开场合哭？”

    凛强行忍住了泪水：“凛不喜欢别人……凛最喜欢姐姐了……”

    “……总会遇到你更喜欢的人。”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我去洗手间了。”

    离开了人多的地方，我这才将信封打开。除了一封信之外，还有一个印着小狗的创口贴和一对蓝牙耳机。

    『致阿紫前辈：

    前辈最近还好吗？这么久才给您写信，真是太抱歉了。不过我听说了，您已经走出了那件没有和我提起过的事情。这样一来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最近我一直在想前辈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所以忍不住给您写了一封信。

    ……前辈现在应该发现了吧？这其实是一封来自一个陌生人的信。……我也不知道自己写写封信的意义在哪里，明明前辈不会记得我，我也应该将前辈忘记。将遗忘之物取出，擦拭上面的灰尘，这样的话，前辈就会永远地存在被遗忘之处。

    我穿梭在时空乱序中，不断地为矫正不应该出现的未来而来到前辈的身边，即便是曾经和您有过交集，那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可是我没办法看着前辈走向那个悲惨的结局，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来到前辈身边，最终创造了契机——

    可是正是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的干预，前辈身边的「缘」越集越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前辈的悲惨结局最终被打破。由此，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究竟是第几次遇见前辈的了？我自己也计算不清楚了。只是看着前辈那样勉强的笑容，我多少还是放心不下。只是，我如果再继续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再次插手前辈的事情——

    那是我无法计算的未来，也没有程式告诉我待在前辈身边，不会有任何影响。

    前辈。

    请允许我这个陌生人再次向您这样称呼。在离开之前能够向您再一次表白心意，真的是太好了。

    一起带来的这些东西，如果能用得上，还请不要客气。

    匿名者致上』

    “……明明不是陌生人啊。”我这么说着，从眼眶中掉出了眼泪，“明明是我什么都没注意到……真是个笨蛋……”

    -

    阿清小姐的婚礼非常成功，因为我要继续上高中的事情被大家都知道了，一清早就赶去坐公车的我，被所有人的送别都吓到了。更让我觉得惊讶的是，白狐、般若和小缘竟然要一起跟着我们去。当然了，介于般若是御怨家的小少爷的关系，进入平安京学园也并非难事。

    公车专门接送学生，去往的地方则是较东京偏北一点的地方——正是学园所在之地。

    我是妖怪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这个约定，是白狐让我不断保证的。当然了，在他给我的那个箱子里，除了校服和学分卡，还附有一系列的学校说明。

    窗外的景色在不断变化，然而我并没有心情去看，只是盯着外边的世界在想事情。

    那封信和面灵气的话都已经表明了，穿越时空是完全可能的事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能保证现在的所有就是安全的。

    再次回想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巧合。

    因为他们知道“妖怪”是存在的。那个人，虽然在审判时候只字未提，并且以精神分裂症的名号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那一次他回来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他那种贪婪气息。

    这件事妖怪局现在已经介入了才对——

    因为之前我是人类的原因，所以妖怪局一直保持着沉默。

    值得在意的是，这个世界，没了我的妖力暴动，真的会和平地走向它该有的道路吗？

    倒不如说，为什么我的妖力暴动一定会导致这个世界灭亡……

    “阿紫，学校到了啊！”

    “阿紫同学，你还在发什么呆？”

    小缘和般若的声音在我耳边同时响起。我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阳光下的大门——那扇大气的白色大门后面——

    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真实和怀疑——

    这里，和那个时候我看到的废土世界，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世界？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否又是真实的？

    ……这是个不正常的想法。我在心里这么否认自己，随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几乎是所有人——

    几乎是信任着所有人——

    都希望我上高中——不，是来到这个学校。

    为什么？

    “阿紫，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入学典礼了！”小缘在校门口大声喊道。

    “脸色很差诶——你昨天没有睡好吗？”般若突然挡在了我面前问。

    “完全不是。”

    在没能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前，我还是保持原样吧。既然他们都这么想要我进来这个高中，就一定会有令人在意的地方吧。

    特典：现代篇（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