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这像什么话?”
一边的中书令慕容延津好不容易插上一句话:“陛下,右相大人所言有理,若绕过铁岭直接进攻沈阳,势必会被昭军两面夹击……”
“他就是想沽名钓誉!”小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慕容延津的辩解。
所有人都不再言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场仗怎么打也只是李玄翊一句话的事。
听天由命吧。
当夜李玄翊便下令,集结兵力,进围沈阳城。
战端一触即发。
耶律洪基等人领命而去,慕容延津刚要退下,便听到小皇帝低声唤他,“舅父。”
慕容延津只好又折回来,“陛下有何吩咐?”
“你说这场仗能打赢吗?”
这是个很敏感的问题,慕容延津没有回答。
李玄翊等了一会儿,有些失望:“舅父,实话实说,今日之事朕不会加罪。”
慕容延津沉默片刻,道:“回陛下,大离国运正隆,如人之少年,中原王朝已是日暮西山,其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依臣之见两方阵营势均力敌,因而这个问题……臣实在不知。”
“那你告诉朕,温崇仁带兵攻入漠北的战报,是真是假?”
慕容延津幽幽叹了口气:“战况属实,因此右相才会选择进攻铁岭固守辽北的下策。”
李玄翊一愣,手中的奏折掉落在地:“怎么……会这样……”
缓过神来,李玄翊推开慕容延津搀扶的手,喃喃说了一句:“富贵险中求。”
——
燕都城中灯火幽微。
潭柘寺内青灯绵延。
大雄宝殿的佛龛前,沈芷兮和茗清第一次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深禅师。
前世她去寺里祈福的时候便从未见过云深,那时她总觉得云深在刻意躲着她。
现在想想,他或许早已对她前世的结局有所预见,一次次的躲避,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提醒。
云深禅师见她来了并不意外,只是淡然笑笑:“老衲知道女施主来意。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法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女施主既已入轮回之道,又何苦再囿于红尘?”
茗清听得云里雾里,殿下在和这老僧对暗号吗?
“禅师已然参悟众生相,是红尘槛外的得道高僧,与我等凡夫俗子自然不同。”沈芷兮轻声道,“可禅师知道,想和一个人白首偕老,想陪着他度过每一段时光是什么感受吗?”
云深笑而不答,似是心中了然。
“我同清清说过,我已经等了他一辈子,再等一辈子亦无妨。”沈芷兮笑了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他。”
“我佛慈悲。”云深低声念诵了一声佛号,才缓声道,“你和他的尘世缘分刚开始,有千年的气运加身,他自然不会出事。”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禅师了。”
这些日子沈芷兮总觉得心浮气躁得很,就暂时和茗清宿在了寺中。
听着檐下的风铃因风而起,在渺茫岁月中叮叮咚咚地响着,她的心境也随之沉稳了下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后半夜,姚锡差小沙弥来找她。
沈芷兮看看身旁熟睡的茗清,蹑手蹑脚地起身。
到了佛堂的暗室,姚锡并未多说,只是抬手指了指桌案上老旧不堪的棋盘。
沈芷兮会意,从桌下取出两个棋盒,和一壶酒。
姚锡笑着招呼道:“过来陪老夫喝一杯。”
沈芷兮摇了摇头:“我喝不了酒,先生知道,上次在您这儿喝了酒,回去就险些让沈瑛取了性命。”
姚锡一脸无辜:“小丫头你该不会以为这事跟老夫有关系吧?”
沈芷兮笑道:“不是我,是阿沅。”
姚锡点头:“就知道是他。”
沈芷兮笑着岔开了这个话题:“不知先生今夜寻我所为何事?”
姚锡回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等着。”
“等什么?”
“等天光大亮。”
与此同时,杨府。
那个被誉为“百年来纵横捭阖第一人”的老者久久地凝望着案几上与姚锡布局几乎一样的棋局,喃喃自语:“耶律楚材,这盘下了五十年的棋,要收尾了……”
从嘉定七年青盖入洛,到景和三年北伐,五十三年。
当初四个少年曾相约同心同德永不相负。
可最后他们还是背弃了当年的誓言,转向了敌对一方。
耶律楚材,姚锡,沈渊。
还有从未忘记过自己初心的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