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兄妹相见

    “虹梁照晓日，渌水泛香莲。如何十五少，含笑酒垆前…”段辽在低低吟诵，声音不大，却足够段王后清晰地听到。

    “冤有头，债有主，不顾宗族存亡的不是我。段氏有今天，是自作孽，怨不得别人。”说着向外走去，未到门口，生生止住了脚步。

    “阿萝，我知道当年的事，你还在怨恨王兄！但是他们都已经离世多年了，你现在又是燕王后，身份尊贵，儿女双全，夫君宠爱，何必耿耿于怀当年的事。如今段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虽然不是亲兄妹，也同样流着段氏先祖的血，你就如此冷眼旁观，不顾宗族的存亡吗？”

    “妹妹宫里还有事，改日再来看兄长。”然后就准备起身告退。

    “阿萝…”段辽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段辽投降燕国自然是看在慕容皝和慕容俊都是段氏所生，与段部世代通婚，毕竟亲厚，但是来了以后看慕容皝和慕容俊对自己颇为礼遇，但是尊崇中透着疏离，并不把自己部族当做母族，妻族看待，也没有继续通婚的打算。本想段王后毕竟是段氏的女儿，应该会心向娘家，没想到段王后也如此冷淡，根本不把宗族兴旺放在心上，几句话说的自己哑口无言，一肚子的说辞不知如何开口。

    “儿孙自有儿孙福，何须为他们做远忧？”段王后始终玉容平静，波澜不惊，“何况几位王兄二十年来愧对列祖列宗的事做了不知几何，又不是到了兄长这里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段氏的衰败也不是自兄长开始的，兄长何须把愧对列祖列宗挂在嘴上？”

    “青鸾是个好孩子，可惜乞特真福薄，逸柔也命薄，我段部与慕容部的联姻若因此中断，愧对先祖啊。”

    青鸾抬头看了看段王后，见段王后微微点了头，没说什么，于是和段龛告退。

    “青鸾说的是，哎，舅父光顾自己伤心了，没顾上你。”回头叫侍立在侧的男子道，“段龛，带郡主与你姐妹几个见见面，都是亲戚还没见过呢。”

    “舅父不要担心，我们燕国兵精粮足，赵国几次都吃了大亏，如今您们既然来到了我们燕国，赵国再也奈何不了您们了。”慕容珠柔声劝解，虽然与这个舅父初次见面，但是也知道自己在一众姐妹中身份尊贵超然是由于段部的势力，而且与乞特真又曾有过婚约，所以心里还是把段部当成亲人的，看段辽如今的样子，也颇为悲悯。

    “司马氏那是由于贾后祸乱朝政，引发的八王之乱，才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而且司马氏虽然不复昔日辉煌，但也没有亡国，不仅控制着南部河山，还是我们北部藩国的宗主国，依然是华夏之主。而我们段氏却子孙凋零，几位兄长早已后继无人，我的子女又尽数陷在赵国，为石虎所害，如今只有段兰这一支尚存了，若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段氏就要断子绝孙，宗庙绝嗣了，到时候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段辽手扶着胸口，哀痛不已。

    “凡事有盛必有衰，兄长不必过多自责，自古岂有不败之国，不衰之家？段氏昔日虽然辉煌显赫，但比之司马氏如何？司马氏当初坐拥天下，四海一统，天下归一，何等辉煌，如今不也偏安江左了吗？”段王后神色淡淡，不以为意。

    “唉，想我段部昔日人才辈出，辉煌数十载，没想到也会有今天，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子孙惨遭屠戮，不得不背井离乡苟且偷生，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在段辽幼年，兄长段疾陆眷在位时，兄弟众多，兵强马壮，疾陆眷和弟弟段匹磾、段文鸯、从弟段末柸等个个都是骁勇之将，深的当时晋朝的都督幽州诸军事王浚的看重，并打败过名闻天下的并州刺史刘琨的部队，能同时对抗鲜卑拓拔部、慕容部的夹击。没想到短短二十年国破家亡，寄人篱下。

    “自家兄妹，兄长无需拘礼。”段王后坐在榻前，看着沧桑病弱的段辽，安慰到，“人死不能复生，兄长节哀顺便，千万保重身体，几位王兄都不在了，段兰又下落不明，如今辽西段氏全依赖兄长了。”

    “有劳王后挂念了，王后贵体要紧，大王与太子对臣多有照拂，臣一切安好。”看着端庄美丽不减当年，更添了几分成熟魅力的段王后，再看看自己如今的狼狈，叹息一声，说着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妹妹前些日子抱病，未能与兄长相见，一别二十年不见，兄长别来无恙？”看着经历亡国之悲，失子之痛的段辽，如今鬓发斑白，满面风霜，再也看不到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到底同是段氏血脉，段王后浸染王宫多年，早已处变不惊的脸上也有了几分动容。

    虽然慕容皝将段辽奉为上宾，礼敬有加，但是部族灭亡之耻，又兼丧子之痛，双重打击下，段辽一病不起，继燕王与王太子亲自探望之后，这一日段王后与青鸾郡主也到辽西公府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