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乱步的记忆都模模糊糊的,所以没有再去找乱步。”她将糖果放在手掌心内,小心翼翼地递给站在福泽谕吉身后的少年。
“我总是笨笨的,不明白很多东西。在很早之前,我连快乐这种情绪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是乱步告诉我的。”
“软乎乎,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一样,这是乱步告诉我的,关于高兴的感觉。”
糖果变得粘稠又难看,躺在掌心中的样子,像是掉在地板上的冰淇淋。外面的包装纸已经破碎了,露出来一点里面粉色的糖果。白色的糖融化成了糖浆,破碎的糖屑黏着在了指尖。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说,“我的脑子越来越没有用了。乱步说的对,我太笨了,完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想要告诉乱步一件事情。我其实很喜欢草莓,这个也是我上高专之后才发现的事情。但是我一直来不及和乱步说。这一次总算想起来了。”
她一直在絮絮叨叨,说着毫无边际的话。在少年的注视下,她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只不过,从前絮絮叨叨的是乱步,而这一次变成了她。
“还有,还有……”
少女忽然停顿了,她望着面色苍白的少年侦探,又笑了。
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神经质,又过分柔软,“怎么办啊,现在关于乱步的记忆又开始遗忘了。”
明明是那样柔软的笑容,眼眸之中的哀伤却像是漫上了岸边的潮水,“离开我吧,在我彻底遗忘乱步之前,离开我吧。”
“不想要伤害乱步,一点都不想。我也不希望乱步遗忘我,但这是没办法的。我会努力的,会很努力地保护乱步的。但是,如果可以让乱步不再痛苦,我也会祓除的。”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急切,糖果还未递出去,就被她碾碎在掌心中。
咒力在体内暴动,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异能力也在从身体溢出。
“请,离开我吧。”
话音落下,金色的流光迸发,将周围所有的躯体覆盖。
福泽谕吉深吸一口气,“乱步,我们要离开了。”
“不要!”乱步想也不想拒绝了,“流鸟明明不想伤害我的!流鸟明明还记得乱步!”
“乱步!这不是任性的时候!”福泽谕吉呵斥道。
他清楚,这是流鸟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了。
记忆已经开始从脑海中褪去,生命的意义被认知扭曲。当祓除被赋予“拯救”的意义,那么伤害不再是伤害,而是一种另类的救助。
这是红发少女紊乱意识中唯一能够勉强看清楚的,也是她能做到最好的保护乱步的方法。
只有离开她,才能够安全。
对少女来说,如果主动地被抛弃,就能够让玩伴远离伤害,那么被抛弃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拉着少年的手,转身离开这里。
本以为少年会挣扎,却不想少年乖乖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只是沉默着,回头望着那站在璀璨的流光之中的红发少女,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下,安静地流着眼泪。
回往侦探社的路途很安静,倾盆的大雨化成了绵绵的细雨。
江户川乱步回到了侦探社,直奔天台。
乌云缓缓地散去,阳光终于穿透了厚重的云朵,将金色薄薄地洒下来一层。
红色的小花被打得支零破碎,折断的枝丫从花坛中跌落,变得乱七八糟。
乱步沉默着,踏过被雨水填满的水洼,拿出小铲子不断翻找着。
没有,没有,几乎所有的花都被淹没在了雨水中,生机都被掐断在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没有任何的花朵还存活着。
“社长,我找不到。”他忽然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福泽谕吉,“它们都被淹死了,我找不到了。”
“好过分,怎么可以这样。”他说着,将小铲子丢在一边,“好过分,太过分了,真的好过分。”
“社长,我找不到,它们都死掉了。我明明很努力的,它们明明很健康的,只要等到明年,它们就会长满整个天台。”
“可是,现在它们都被淹死了。”
少年跌坐在水洼中,“怎么办啊,我明明很努力地照顾它们了,怎么办?”
福泽谕吉深呼一口气,来到少年身前,蹲下,“再找找吧,总会找到的。”
他伸手抚摸着少年的脑袋,“总会找到的,绣球花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一定能找到的。”
于是,他们只能反复地寻找,寻找哪怕只是一点点残存的枝丫。
他们找了很久,终于在乌云彻底散去之后找到了。
只有拇指大的一点点,奄奄一息地躲藏在角落里,借着比别的更高一点的土壤和巧合一般可以遮挡的木板,在金色的阳光之下,闪烁着微弱的生命的细碎光芒。
乱步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动了,望着这仅存的枝丫久久不能回神。
终于,他反应过来,将脑袋上的侦探帽取下倒置过来,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这一捧残存的绣球花安放在侦探帽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变得不能动了。
“唔……”
断断续续的呜咽从少年的口中窜出来,透明的泪花如同落下的花瓣从面颊滑落。
“笨蛋,流鸟是个大笨蛋,大笨蛋!乱步再也不理你了,乱步不会原谅你了。”
“乱步,绝对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