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的答复,被这紧张的气氛渲染,太后慈祥的脸上隐有焦急,还要分出心神去安抚忐忑的皇后。
冗长的安静过后,盛元帝看向太后:“母后这主意甚好......”无视皇后骤然神采的脸,不缓不慢道:“只是皇后还要教导昭庆,恐怕没有精力再打理宫务,如此,便都交由贵妃管理吧。”
“不行!”皇后断然反驳,说完恐怕是觉得表现得太心急,又放缓语调,故作沉稳道:“昭庆近来懂事许多,并不用我花什么心思,倒是贵妃年龄尚小,玩心未泯,只怕不耐烦处理这些杂事。”
“贵妃刚接触宫务,不宜操之过急,步子迈得太大,并不全然是好事。”太后看了眼皇帝,将目光转向江善,“阿善,你说呢?”
江善抬起眼眸,太后眼里的提醒,皇帝眼里的安抚,她嘴角轻轻抿起,柔声道:“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但我相信陛下不会害我,所以,我都听陛下的。”
盛元帝柔和下眉眼,低低浅笑道:“既然贵妃这般相信朕,朕自然不能让她失望,母后若担心贵妃心余力绌,不如从身边调两位嬷嬷过去,另外朕会再派两个嬷嬷到她身边,有她们四人教导,想必以贵妃之聪颖,很快就能游刃有余。”
“陛下考虑的周到,只是......”淑妃一副为难地模样,“再过一月就是太后的千秋寿诞,如此盛大的日子,若是出现差错,反倒是得不偿失,不若宫权一事,待太后寿诞后再商议?”
“不必。”盛元帝平淡说道,“母后身边的嬷嬷,自然清楚母后的喜好,贵妃将此事操办好,也算是她的一份孝心,这样就很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不明白皇帝的心思,那就是蠢钝无比了,四妃暗自调整呼吸,瞥了眼面色灰白的皇后,心下失望之余,又不免生出些畅快。
只要不让皇后得手,她们纵使心不甘情不愿,那口气至少是顺的,再一个,管理后宫可不是轻松的事,她们就不信熙贵妃一个小姑娘,还能做到滴水不漏。
太后毕竟是体面人,听出皇帝话里的意思,便不在此事上多纠缠,笑呵呵地缓和气氛:“我看你呀,是早就觊觎我身边的人了,阿善,你可得说说皇帝,让他别老盯着我这慈宁宫,在这样下去,慈宁宫可就没人使唤了。”
众人听这话有趣,齐齐掩唇轻笑起来,有宫妃凑趣地附和,你一言我一语,一改方才沉重的氛围。
唯独皇后阴沉着一张脸,耷拉的眼睛里闪着阴恻恻的光。
太后看出来了,除了在心里叹气,实在别无他法,说话的兴致大减,挥手让宫妃们退下,独叫皇帝留下来,说有事情和他商讨。
众妃福身应是,见皇后没有离开的打算,将视线落在江善身上。
江善垂眸抚抚袖摆,抬脚往殿外走去,淑妃紧随其后,离开前瞟了眼彰显特别的皇后,嘴角染出若有似无的笑。
“娘娘,怎么只有您出来,奴婢刚才有看见陛下进去呢。”流春从殿外上来,扶着江善往轿辇走去。
江善摇摇头,轻声说道:“太后有事和陛下相商,陛下应该一会儿就出来,你陪我去附近走走吧。”
闻言,候在轿辇旁的魏进福挥挥手,让抬着轿辇的内侍退到角落,江善带着流春踏上一条青石小道,两旁种着的梧桐树,开着一串串风铃似的紫色花朵,小道边上还种着一株株秋菊,金黄的花蕊开得正艳。
“这人呀,还真是不能不信命,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和离的贱妇也能翻身呢。”
江善两人刚到临水的凉亭坐下,不远处就传来满是讽刺的嗓音,说话的主人并没有压低的意思,不知是故意说给江善听,还是不知道她就在前方。
凉亭周围垂着淡黄的竹帘,透过密实的缝隙,仅能隐约看到一湖绿一杏黄,两道身影从拐角处往这边缓缓靠近。
“妹妹慎言,谁不知道那位......”湖绿的身影似乎想要劝解。
杏黄的身影撇嘴:“我又不是在说她,若她偏要跳出来认下,那我也没办法。”
“你呀......”婉转的嗓音含着忧虑,“陛下对那位的态度,咱们都亲眼瞧见,你这嘴上没把门的毛病,再不尽早改过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罪了人。”
“哼,咱们自然比不得她!”这语气里的不忿,没有被安抚下去,反而越发的浓郁,“人家一进宫就是贵妃,哪像咱们熬了三年,也才到贵人的位份,这不过年不过节的,穿着贵妃的吉服,打量谁不知道她是贵妃呢。”
“......贵妃娘娘第一次向太后请安,郑重些也是应该。”婉转的嗓音中多出艰涩。
“姐姐就是好性,她不过是仗着运气好,咱们呀......”拖长的尾音,携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就是输在没有先嫁过人呢。”
“姑娘,她们也太过分了!”流春脸色勃然一变,气得叫回对江善在闺中的称呼。
江善猛地从栏杆上起来,一把掀开前面的竹帘,听到响动的两人循声看去,对上前面那张不见喜怒的脸,齐齐煞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