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你听说过我们梅家在江湖上是什么样的地位吗?”
苦乐和尚用衣袖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只留下鼻头上一滴浮油未拭去。
白渊渟看到这里,就仿佛针扎入眼一般在替他难受。
他转过了头,决定还是要先干好自己的工作。
“我不知道现在梅仲乙在哪里,我只知道他现在救不了你。”
第三柄长剑穿过了梅玉度的身体。
同样的痛苦在接连发生三次的时候似乎就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但这不代表会好受。
“求你饶了我……饶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既然你没有宁死不屈的勇气,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那么多的废话呢?”
“是我错了,是我多嘴。”
“刚刚是在教你点做人的道理,而现在我只想让你闭嘴。”
梅玉度嘴巴闭得很紧,至此二人就再没有听到一句呻吟。
原来苦乐和尚根本就不想知道答案,他只是想知道梅玉度嘴巴里到底有几句实话而已。
一个人站在了面前拦住了马车。
车夫不认识拦路人,拦路人也不认识这位车夫。
“你就是常先生?”
“你是谁?”
“我是梅玉度的朋友。”
站在马车前的男人露出了诡谲的微笑。
“这很好笑?”白渊渟越是心虚,越是要咄咄逼人。
这个男人并不在乎白渊渟的问题,他只询问自己在乎的东西。
“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过河。”
“过河有绳索。”
“你应该能够看到,现在我正赶着马车。”
这个男人不是瞎子,他忧疑了片刻。
最后还是选择俯下身子,敲了敲石墩子。
烟尘顿时四起。
眼前的沙土原本铺垫在此毫无生机,但现在住在里面的蝎子蜈蚣就必须要立刻马上搬家离开这里。
因为沙丘之中顿时耸立起了一道大门,迎面而出的是腐烂的湿气。
白渊渟距离最近,所以他第一个捂住口鼻。
“你确定这条路是通往雍京城里而不是通往地狱?”
门外的男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想不出这两处地点之间会有什么明显的差异。
众多的男人同时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将马车围成了半个圈子。
他们的衣着完全一样,这让白渊渟不免要怀疑自己的眼光。
“你们究竟谁是常先生?”
众多的人同时在东张西望。
“我们都是常先生。”
“难道常先生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你不是要过河吗?”距离白渊渟最近的男人闪开了身子。“现在你可以向前行了。”
“我们能不能后退反悔?”
“不能。”
就只有一条路,路的尽头只有一点光。
白渊渟必须要快走,因为身后的尘埃正要掩埋自己。
好在这匹马还算不赖,它一股脑的冲着终点狂奔而去。
终点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看起来似乎是挡了一张纸,也好像是隔着一层烟。
随着一点一点的放大,一点一点的接近,突然间一切在他们面前转变。
没有人会准备好,也没有人能做好准备,整辆马车就突然间穿过了雾霭。
完全的,完整的,完好无缺的暴露在烈阳之下。
太阳似乎就在他们的脸上,已将四周涂抹成了洁白。
待到瞳孔适应了人间的光亮,白渊渟发现自己的马车正停在通衢大路的中央。
身后有人要往前走,而身前有人在挡着路。
白渊渟已经发呆了很久。
好在苦乐和尚可以证明,有时两个人会去做同样的梦——现在他们都不能记起,前一刻突破的迷雾究竟是在哪里。
身后的尽头是正在修葺的危楼,有几个工人堵在了路口。
梅玉度还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在张牙舞爪的抓扯着车厢上的帷裳。
他的身体没有一处伤口,但是从他的叫喊声来判断总觉得他活不了多久。
“银香社的迷香果然非同凡响。”苦乐和尚端详着燃掉了还不足半寸的银色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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