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体会那些淳美的感觉,我们已不懂得浪漫。
东汉人张衡的《四愁诗》,皆因所思而不得,才缱绻婉致,摇曳深情:
我所思兮在太山。
欲往从之梁父艰,
侧身东望涕沾翰。
美人赠我金错刀,
何以报之英琼瑶。
路远莫致倚逍遥,
何为怀忧心烦劳。
因这难以抵达的距离和拘宥,去遥想和追寻时,梦想才会呈现不同凡俗的惊艳。真正的幸福,必是要经历一番曲折,呈现时才如春风雨露,滋润心田。在沈复和芸娘的年代,夫妇相携出游,竟是令人侧目的奢望。因而,当芸娘易髻为冠,添扫蛾眉,扮作男子与三白赶庙会游花照时,那超越世俗所带来的快乐体验,是他们一生不可多得的回味,是书页间那一抹出色的点染,也是我们眼中堪称浪漫的经典。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是出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唐代铜官窑瓷器上的题诗。已无从知晓这沉艳痴缠的诗句出自何人之手,诗中的惆怅深情,一千多年后仍教人难以释怀。仿佛能听到来自时光深处的那一声低叹,能看见那妙龄女子眉端深锁的愁绪和哀怨。
此生不能,便期以来世。这无法兑现的承诺,和让人心酸的浪漫相许,今人也许会当作笑谈。古人的时代比不得今天的进步自由,对幸福的感知却远比今人敏锐,对浪漫的理解与实践也更接近浪漫的本真。
红叶题诗的主角一直有数个版本,唐人孟棨在《本事诗》中记载这个典故时说是诗人顾况,无论是顾况、于佑、卢渥还是别的某个书生,那浪漫的邂逅总是一样唯美,让后人咀嚼不尽。
宫苑墙外的御沟中,一片红叶随波逐流,被路过的顾况拾起,见叶上有娟秀题诗:“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顾况也效仿宫女,在叶上题诗后,托流水寄情,从上游漂入宫中:“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帝城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欲寄谁?”数日后,顾况又从水上拾得题诗红叶,竟是宫女的叶上酬答:“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
据说诗人卢渥也曾与宫女题诗酬唱,后来竟娶得题诗人为妻,使得这美满姻缘平添了许多浪漫传奇。
来世,君为女子我为男——必得不昧今生。这浪漫情怀,这次第风月,岂是堆金砌银所能比拟。
七夕之夜,芸娘和三白置酒轩中,同拜织女星,祈祷生生世世为夫妇;又请人绘月老像,悬于内室,时时焚香拜祷,只为求月老再赐下一世姻缘。这份虔诚,是情侣间最唯美的浪漫,在贫贱相守的岁月,不奢华,却足以让彼此温暖。这样的深情,天地可证,日月为鉴。
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没有钻戒,没有昂贵的焰火,古典的爱情,依然浪漫得婉转醉人。浪漫不是单纯的物质体现,是两心契合时那些微妙的情意,是一句寻常却坚贞的承诺,是晨起时为她晓镜描眉,是“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与心上人憧憬的来世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