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因为,她太像母亲了。也许是我长得可怕,那妇人看了我一眼,转身就逃,可是没走多远,她就摔了一跤,明显是饿的。我让侄儿取来一些食物,送了过去,又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让侄儿递去。可能是太多了吧,她吓得浑身颤抖,拼命摇头。没办法,侄儿只拿出一小部分,塞进了她的手里。妇人吃了几口,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仍不敢靠近。于是,我们就隔着十步远的距离说了说话。”
“她告诉我,她家遭了贼人,男人都死了,包括两个儿子,她和小女儿侥幸逃生,打算逃进郑邑,讨个生计。她说着说着,忽然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她想做我的婢女,只要能养活这个孩子,可我——实在帮不了她。她很失望,我也一样。我看着那张面孔,那双眼睛,一下就回到了小时候。我多么希望她就是我的母亲,可理智告诉我,肯定不是,我当时还想过,难道是复生?因为,年龄差不太多。我终究抑制住了冲动。我请她起身,继续与她聊天,连我们的马都等得不耐烦了,我还在不停地说。我讲了记忆中所有与母亲的回忆,我期待着她能有些——异样的表情。可是,什么都没有。她是位好母亲,耐心地听着我讲,一直面带笑容,听到中间她会流泪,她会感同身受,可她毕竟不是我的母亲。直到现在,我仍记得她的笑脸,我对她充满了感激。”
“后来呢?又见过吗?”
“我将她们母子送到了善明氏。”
“哦?”
“嗯,你肯定不知道。”金犁笑了笑。
“为何不送回郑邑?”
“怕被族长发现。”
“哦。”交漪似乎明白了,他故意一问,“族长发现了,难道不会更加关照吗?”
“族长嘛——”金犁轻轻叹了口气。
“我听说,有一种法术可以让亡者复生。”交漪向前又迈了一步。
“我也听过,施法需要一种宝物,可以招魂,将魂附在身体上,便能使人复生。不过,我并不相信。我只听说,人死后,魂气升于天,形体归于地,因此要向地下和天上招求鬼神归来以享祭祀。将鬼神招回后,由祭司主持祭祀仪式,先在室中诏告于神,并杀牲进献于室内神主前,由祭司向神主致祈告辞。复生嘛,太久的话,魂早已消散了吧。弟的好意,我心领了。最近的案子,弟已经帮了很多。”
“蓝田吗?我没做什么呀。”
“司寇失去了兵权,这已经是不小的成绩了,而且那县令是我们的人。”
交漪心中一颤,“他——金氏?”
“那倒不是。我曾对他有恩,而且也不需要他背叛谁,只要尽力为君上效劳就好。”交漪“哦”了一声,没等他缓过神,金犁继续道,“可惜,我府中的一个得力谋士,死了。再历练上一两年,完全可以去做一县之长啊。”
“被杀?”
“不,自尽。”
“既然为兄长看重,为何自尽?”
“具体原因不知,也怪我,怪我啊。就在事情发生的前几日,他突然问我,‘倘若一个人既违背了忠,又辜负了知己,还能苟活吗?’我当时想都没想,答道,‘不能’。唉——是否因为我的回答,而坚定了他死的信念呢。真是太可惜了,他的才华丝毫不逊景突大人。弟,你觉得呢?”
“啊?”交漪的思绪还没有回来。
“你觉得一个人违背了忠,又辜负了知己,还能苟活吗?”
“我——同样不能。”
“是啊。能够这样想的都是君子啊。弟,你若识得一二贤人,举荐给我,我一定厚待于他。”
“尚无。兄长放心,我定寻来。”
“嗯。都怪我啊,太唐突了。”
金犁离去,刚刚的对话在交漪脑海中久久萦绕。金犁难道知晓苏氏?他们会不会认识涉?涉可是时与煦的救命恩人啊。不对,金氏会不会就是大阳人,就是族人?他在故意试我?支禾之死,他为何要提,还要向我提问?他已经怀疑我了吗?为何还要我举荐人才?何意?还有,金耒父子如何能够抵挡族长的力量?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真的吗?最好的结果,金氏或者他们背后是同族,他们知晓谶璞的力量。族长希望得到谶璞,而金犁却在一直保护我,虽然他自己也希望得到;另一方面,金犁希望帮我报仇,争取我对金氏的支持。最坏的结果,金犁已经怀疑了我,可是又能把我怎样呢?
此后,交漪曾打算利用商旅向安陵报信,可终究未能成行。他并不完全相信金犁,又害怕涉一旦发现,家人反而会更加危险。还有最重要一点,那便是他的手上没有一支可完全信任的商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