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晋之战后,世族怨声不绝。为了挽回颜面,四五四年秦君任命官大夫金耒为统帅,率领大军进攻南郑。这里四周环山,汉江中贯,是蜀国掠秦之跳板,大秦取蜀之必经。近看,夺取南郑,可补争战之需,亦可缓解世族压力;远观,取下巴蜀,一可消除南患,再可获取钱粮,三可东向荆楚。自惠公登位,官大夫就屡次提议从蜀人手中夺回城池,他形容此地为大秦命运之舵,较之河西更为重要。直至这一年,秦君终于下定了决心。战后,朝堂众臣皆以为首功之臣金耒定会驻守南郑,没人想得到,秦君最终任命百里残执掌这个关键的舵桨。
同年,惠公病亡,其子继位。少主年幼,由其母主持朝政。虽为女子,却也见惯了贵族把持朝堂,于是她选择重用外戚和宦官。此举几乎惹恼了朝堂所有势力,不少公族重臣求见驷车庶长,各大氏族、各方力量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雍城。朋友?敌人?转瞬之间。就在这紧要关头,传来了景突伪装潜回雍城的消息,秦国迎来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少主二年,一日金迩匆匆前来,催促交涌前往梅馆。
梅馆位于街尾,两侧宅邸大门紧闭,只有几个顽皮的孩童在踩水塘,泥水溅到脸上,激起一阵欢笑。刚刚下过寒雨,泥土的味道借着疾风扑面,交涌回头望,金迩在他身后十步左右,踩着他走过的脚印。交涌有意放慢了脚步,他能猜到一个大概,甚至有些想念这位貌似慈祥的长者。
进了隔间,半耳老翁依旧慈眉善目,交涌有了经验,只盼早入主题。一番寒暄过后,半耳老翁点了点交涌:“离开安邑多少年了?”
“二十六年。”
“你早就厌倦了吧。也该回去了。”
交涌的双眉猛地一抖。他的大概,毫不沾边。“吴起将军离开了,回去会很危险。”
“无需担心。”说着,半耳老翁缓缓挪身,朝案上抛出一篇密信,笔迹模仿得很像,交涌拿在手中,只觉得有些怪异。密信内容更加不一般,上面详细描述了东线几大重镇的守备,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分量。
“想要我做什么?”
半耳老翁笑了笑,道:“杀。”
“公子连?”
“聪明人。”
交涌没有答应。
“倘若是他登上君位,会向魏君示好吗?他的身体里可流淌着穆公的血脉,即便是他愿意,秦人也不答应。”
交涌想了许久,“公子所在,必定防卫森严,恐怕我无法下手。”
老翁笑出了声,“果然是君子。我以为你会提出条件,或是随口答应下来,无论如何到了少梁,你便出了牢笼。”
“秦魏不会永远厮杀下去。”
“不错,这就要看,你如何做了。”
“大人——”
“回到魏国,我们会继续帮你,西河守早晚是你的。另外,告诉你吧,今后秦国的方向,不会是向西,而是向南。”交涌发觉,老翁显露出了极少有的急躁。
“大人就不怕,秦国会有灭顶之灾?”
半耳老翁捋了捋须,道:“自从取了中山,魏便无回头之日了。”
交涌的思绪顿时飘远。
“公子连的身边,有我们的人,你会得到机会。”
“为何不让他去做?”
“会的,最终,会的。”
交涌一时没有理解,再一想,才明白。
老翁继续道,“倘若不走,会有危险。”他的语气温和,交涌却不敢不信,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门外。“放心,不会是迩。”半耳老翁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而是继续为交涌斟酒,继续聊起了他年轻时的趣事。
半个时辰过去了,交涌依然没有答复。又过了半个时辰,半耳老翁才吐了口,允他离去。
踏出梅馆的一刻,交涌深深吸了口气。街上的薄雪映着光辉,呼啸的寒风神籁自韵。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母亲炮制的半夏,浸泡、煎煮甘草、加石灰水、再次浸泡、阴干。可转而,交涌颠了颠手中的密信。魏将会相信吗?会相信我吗?这许多年了,还有谁记得我,相信我的忠诚?弦怎么办?我如何与他讲?她会和我走吗?倘若魏国容不下我,我们还能去哪里?我什么也承诺不了。
想着想着,一抬头,岳父的宅邸近在眼前,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察觉出了异样。府外增了守卫,家仆慌慌张张,不时有医者进出,他还听到了嬴弦族弟赵簇和赵吉的声音。交涌猜出一二,冲进府门。正欲开口询问,不想赵簇大惊失色,匆匆退到守卫身后,指着交涌大叫:“是涌,来人哪!是涌!”话音刚落,几名赵氏子弟,将交涌围在了当中,一个个怒目圆睁,手中琅琅作响。“魏贼,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等等,这是为何?”哪里容得他辩,有的使剑,有的使矛,一齐攻来。交涌勉强拔剑,左右抵挡。身手自不用说,可他不愿伤人,便都留了一手。
“魏贼,缘何加害家父?!”赵簇高喊。
“岳父大人?何事?”交涌一面问,一面朝门口退去。身后,几名守卫想要关门,交涌一急,抄起...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