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漪与其他秦国少年一样,自小就骑马射箭,以为游戏,如今得了金迩点拨,又有家传武艺,很快便脱颖而出,人称小百里视。交涌不想让孩子冒险,可秦人崇勇尚武,拦是拦不住的,在这样一个时代,谁又能置身事外呢。交涌偶尔会想起少年时,大头对他讲过的话:“何以立命?不争不苟。如何视死?一笑了之。”在泾阳,大头的名号竟也流传甚广。交涌年近六旬,他自知无法拥有夫子那样的胸怀,却也清楚知晓余生的使命,那就是培养儿子,寻找家人。
少年交漪,英武矫健,年方十七即加入锐卒。四四八年,秦国突然发兵汪城,锐卒奉命出击。他们日夜疾行,意图绕到魏军后方,袭扰援军,火烧辎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苦练数载终需一战,磨剑多年今试锋芒。
战场是残酷的,由于要求轻装,他们没有带足容器,无法将糗泡成米浆。前两日,每个人姑且都能吃上,第三日,交漪与别人勉强合吃一顿,第四日则差点没有饭吃,所有人都疲敝不堪,急切地等待开战的命令。第四日傍晚,锐卒终于抵达计划地点,队伍被分为两组,弩兵隐于两侧密林,徒兵伏于陡坡之上。夜色渐暗,什长不断比划,叮嘱大家不要出声,更不能有任何火光。交漪心里忐忑,不清楚敌人是否会像靶子一样老实站着,他冻得直打颤,更不确定一会儿能否拉动弓弦。寒风作响,月光昏暗,偶尔能听到兵士踩响枯叶的沙沙声。
不知等了多久,低沉的嘶鸣开始传来,赶车的声音愈加清晰。只一阵儿,积雪在车轮的碾压下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微声。敌人终于来了,沉睡的兵士被一个个推醒,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忍饥挨饿、长途跋涉就是为了这一时刻,现在需要的是耐心,再耐心。交漪不断地搓手取暖,他的心在狂跳。他们是恶人,他们一定都是手上沾满秦人鲜血的恶人!
渐渐地,由模糊到真切,他看清了魏人的面孔,警觉而狰狞的面孔。就在此时,敌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交漪面前出现了一团微微的火光。他和其他弩兵一齐拉紧弓弦,余光扫向佰长。此刻,徒兵正悄无声息地展开队形。
“弩——兵,射!”这一声,触发了所有人的手指。顿时,箭如雨下。黑暗之中,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交漪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重复训练的动作,以最快速度架上箭,举起弩。很快,第三支箭也射了出去。徒兵们数着箭数,点起了火把。“徒——兵,冲!”顿时,锐卒如猛虎般扑了下去,将敌人围得严严实实。徒兵持戟排成数条阵列,外刃向前,随着战鼓声一步步向前,肩碰肩,脚碰脚,想退都不可能。“杀——杀——杀!”伴着每一声,秦人都会迈上一步。魏军厮徒如麦子般倒伏,不是被插成肉泥,就是被活活踩死。
眼看战事即将结束,忽然间,传来一阵骚动,魏国兵士赶了上来。“弩——兵,持戟,冲!”交漪来不及多想,和大家一样,扔下弓弩,抄起长戟,跟在佰长身后,飞了下去。昏暗的月光,帮了交漪大忙,他看不清敌人的脸,只当是靶子,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伸长戟,然后猛刺。他没想到自己刺出去的力量是那样猛,尚未来得及拔出,便不得不在死尸的重压下松开了戟,只觉得戟在哆嗦,抽搐。慌乱之中,他胡乱摸索,触到短剑的那一刻,他终于停止了颤抖,仿佛那不是短剑,而是自己的半条命。然而此时此刻,短剑毫无用处,交漪不得不再次俯身,寻找一只紧握长戟的冰冷的手。
月亮从云层中伸出了头,仿佛要看看这片原本静肃的大地上为何吵吵闹闹。交漪这才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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