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交渺带领两兄弟清理祭坛和祖庙,而后在墓区选了块地,将带回的陶片、铜块放入,算是给自己些许安慰。
交渺不禁老泪纵横。当初父辈离开静泊坡,冒险来到安陵,百年后,又回到了起点。当年是四个正值好年华的年轻人,朝气蓬勃,满怀期待,如今自己已经老了,涌儿生死未明,煦儿又没了双亲。“无上的太阳神啊,睁开眼睛看看吧。虔诚的大阳家族,如今还剩下几个。期是多么善良啊,还有芷,多好啊......”悲痛感染了交时,时面朝大海,咧开嘴,呼喊每个亲人的名字,毫无顾忌地痛哭。涉也被带动了,他没有出声,眼泪止不住地掉。交渺强打精神,拍了拍时,没有回应,又拍了拍涉,涉点了头,再去拍时。谁料,他哭得更大声,引得附近的犬一齐吠叫、长嚎。
隔了数日,交渺上山找寻帝休树。此时呈现在她面前的,仅剩了空空的树桩,还有几个跳上跳下的孩童。大青蛙告诉交渺,帝休树被砍了,做了社主。她讲:“原本呢,帝休树被大家选定作为社树,不得砍伐。可是,这新来的率长改了规矩。他告诉大家,‘这棵树确实适合作为社树,可上山实在不便,又有蛇蝎毒虫,长者和孩子如何祭社?不如挑个好日子,砍了吧,用它来做苍山邑的社主,做个大一些的,这样所有人都能祭社了。到时啊,各家各户都要出人啊,都要砍上一砍,只有出了力,社神才会庇佑。还有,剩余的木料大家都分一分,可不能随便烧了啊,要供在家里。七十岁以上的长者要多分,家中没有男丁的也要多分。’他这样一讲啊,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啦。”交渺听罢,附和着点头,心里却空落落的。
将将收拾妥当,交渺带领全家,前去拜访昭氐。在昭家,他们见到了氐的孙女昭心。昭心较交煦大上一岁,两颗乌黑明亮的眼睛嵌在洁白的小脸上,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狐狸。开心时,嘴咧得大大的,双手禁不住摇动,再加上稚嫩悦耳的笑声,尤其可人。没过半个月,两个娃娃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们欢歌起舞,采花捉虫,有着说不尽的小秘密,涂不完的沙滩画。煦儿讲,昭心是太阳神送给她的礼物,她要与她一同长大;昭心也说,煦儿定是天帝的孩子,因为天帝看到她懂事听话,所以才会派煦儿来陪伴她。
入了夜,篝火旁,众人围坐。交渺不禁回想起当年的美好。
“那年朔母大寿,祭祀前需斋戒三日,期间不食荤辛,不饮酒、不作乐。可是呢,特别有意思。朔母要求,每个人都要讲一个完整的故事,之后另一人要想方设法延续故事,直至接续到自己想要讲述的故事上。当时还真是挺紧张的,什么大象和蟋蟀下棋呀,什么母鸡和邑司决斗呀,都出来了,没办法,编不出来呀。我的父亲最得意了,因他平日里讲惯了稀奇古怪又不着边际的故事,惹得朔母频频大笑。哎呀,真好啊......”
“是啊,真好。”交时的脸上挂着笑容。
“不过,也不尽是诙谐风趣。我至今仍深深记得朔母讲过的一段。
‘期儿,又受伤了?’
‘下山时不小心刮伤,不碍的。’
‘期儿啊,倘若一个人深处苍山,他能存活多久呢?’
‘会很久吧,没有吃的,可以打猎。’
‘那寒冷的冬天呢?饥饿的虎狼呢?’
‘可以找个空树桩,藏进去。’
我当时听了这话,立刻插上一句,‘你藏吧。也许,可以同饿狼挤一挤,一起睡。’
朔大母跟着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之后,她接着讲,‘期儿,渺儿,你们想想,是什么让我们能够一代代存活下来呢?’
期答,‘是田地吗?’
我答,‘是衣和履吗?’
朔大母讲,‘不,是屋子。是屋子把狂风、暴雨、严寒、野兽统统挡在墙壁之外,同时呢,我们还能感受和风细雨,看到天空大海,一切美好留给我们。’
‘是啊是啊,没有屋子,还真是不行。’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