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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节 一心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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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拓跋氏那边的王室贵族,要聚众开宴,你们都打仗去了,岂不冷场?”

    穆二虎大怒:“放着城不攻,去陪鞑子吃饭,王爷喝昏头了。”

    穆五郎攘攘他。

    他便又说:“谁想去谁去,拓跋氏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是这么说的,兵得照收。

    正收兵间,谁想刚把兵一拢,城门开了,杀出一支人马来。

    为首的骑个马,身后跑着的破烂军衣的士兵,其中还混杂着百几十名壮丁。

    他们赶出来,正抄在鬼方军的后队,后队便不撤了,转身撕杀。

    双双各死伤数十人,穆二虎回身要战,好趁机突入城去。

    不想他挥军回来,那支人马且战且退,毁坏云梯数具,又往城中龟缩了,待穆二虎带人追至城下,城上顿时礌石弓弩俱下,鬼方军人仰马翻,穆二虎怒不可遏,远处鸣金更急,只好作罢,收拢伤兵,徐徐撤出。撤了出来,眼看李大头带人歇着等自己,坐在一片废壕上,举个葫芦喝酒,上去就是一脚,给他踢飞了去。眼看李大头站起来,穆五郎怕他们打架,连忙隔在中间,大叫:“收兵呢。收兵呢。”

    李大头有点木然,爱理不理地说:“我听着呢。不是收回来了吗?”

    穆二虎大吼:“收。收个求。让回去陪着敌人喝酒,可趁了你李大爷的兴了。”

    李大头漠然道:“王爷要和敌人喝酒,你冲我发泄什么?有能耐,你去把他的酒摊乎隆了。”

    他又说:“你少二。王爷让你攻城,要你一定攻下来么?”

    穆二虎一边隔了全加的去拽他,一边冷笑:“怪不得撸你,活该,胆小怕死的玩意,爷咋之前没有看出来呢。”

    李大头还两声冷笑,退了几步,说:“没错,老子是被撸了,那是王爷就喜欢你这号的,指哪打哪,跟条狗一样。”说完,竟扭过头,扬长就走。

    穆二虎自觉自己是为他好,没想到会成这样,恨恨盯着他的背影,牙齿磨得咯咯响。

    陈半仙本是为了劝架,便跟着李大头走了,边走边说:“我的大头爷,你和二虎是咋了?你不明白他想让你冲几回,把丢了的挣回来吗?”

    李大头淡淡地说:“我知道。”

    陈半仙问:“那为什么还这样?你起码给他点面子吧。”

    李大头抬头看看,接着向一侧的陈半仙看去,叹了口气说:“我不被待见你看不出来?他穆二虎有什么,凭什么受重用。那是愣着头只管上的主,拿着兄弟们的命不当命。我问你,就咱们这些弟兄,和鱼木大王爷一手训练的兵马比起来,哪个能打仗?为什么都是我们去攻城?就他穆二虎这样没脑子的,王爷喜欢。”

    陈半仙嘘了一声,低声说:“你说啥呢。让人听了,还当你有二心了呢。”

    李大头说:“我问你陈半仙,打了雕阴,赶着自家乡亲们往北走,你心里就那么高兴?打这一仗说是打到东夏去与小相公爷汇合,我怎么看损折的都是与小相公爷关系好着的咱们,鱼木大王爷根本就是按兵不动。”

    陈半仙木然,讷讷地说:“这就是战争,他说要把人给……”

    李大头冷笑:“给小相公爷?我问你,他有军队,他打的百姓,舍得拱手送人?”

    陈半仙说:“人家说他是小相公爷的弟弟。”

    李大头不再辩驳,只是说:“反正这些天来,我心里老不是滋味。我们现在是为谁打仗?为啥打仗?我突然觉得很累,就想着卸甲归田,要是王爷容不得,我就……我干脆就带着妻儿老小,去东夏投小相公爷得了。”

    陈半仙争论说:“论说小相公爷,境地不一定咋样呢,我们已经不能见容于国,恰现在王爷的事业蒸蒸日上,你就不能少问点为什么,跟着他,实心踏地地干?”

    李大头结束谈话说:“再说吧。这不,拓跋氏的敌人,今天我们也得面对面痛饮。”

    他又自顾往前面走了,陈半仙被拉在后面,干脆停住,指手跳脚大叫:“你。不识好歹。”

    众将赶回去,拓跋黑云和野利有信已经在了,大帐周围正在准备宴席。

    穆二虎带着几个人往里走着,就见着夺牙扎勿林多歹手挽尖刀,不停嘟囔:“打了这城,就近了。打完这城,就近了。”一下撞在他身上。

    他吃疼,怒气冲冲蹬一脚,眼看夺牙扎勿林赔笑,转个身又走,嘴里依然嘟囔:“快了。快了。”不免与人指笑,说:“这蛮货一身力气,本是个好武士,却脑子有问题,这嘟嘟着话,跟傻吊一般。”

    一个少年哈哈大笑期间,学了走路,一样念叨,惹得将领们纷纷大笑。

    被人讥笑的夺牙扎勿林多歹气急败坏,到处转身,咧嘴大叫:“我不笨,我想早日见我们家主公,关你们什么事?”

    李大头冷眼旁观,跟追随自己的外弟说:“没想到一个鞑子,心这么赤诚。小相公那样的英雄,也不亏着他想早日相见。穆二虎这王八蛋,觉得人家是外族就拿人寻乐,我越发觉得他过得跟猪差不多,要知道,他也不是王爷的心腹。”

    李大头的外弟点点头,说:“那是。王爷款客,款的是陈国那边的敌人,我们这些到跟前才知道的,肯定都是外人。”

    人声一阵吵闹,草搭的宴席就摆开了,众人坐下,眼看狄阿孝陪着几个人过来,便安静下来,纷纷起身。

    拓跋黑云还好,野利有信身上带伤,却还保持倨傲,冷呵呵地扫一周,回过头来,笑着问:“这些都是小王爷的将领?”

    拓跋黑云听着有味,连忙踩了他一脚,补充说:“果然都是英雄豪杰呀。”

    他笑笑,一一揖过,随了狄阿孝上坐,许诺说:“你们只管好好打仗,我定向我们汗爷修书,监视关中敌军,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狄阿孝不免惊喜,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提,拓跋黑云已经有了配合的意思,不免心说这个人知趣。

    落下座去,狄阿孝便向拓跋黑云询问起东夏战场。

    拓跋黑云听说他与鱼木黎兄弟俩曾是夏侯氏旧部,倒也反复斟酌过,生怕描述的东夏王过于强大,使得二人心生畏惧,投靠过去,就说:“东夏王不足惧,毛头小子一个,狡猾倒是狡猾,只是受中原皇帝操控,不起风浪。只是朝廷借助于他的身份,开始控制东夏各部,使得他们纷纷倒戈,与我等为敌,才有此一败呀。”

    他寻个词汇说:“这就是雍人常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光这么说,还不能说明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惨,他这又说:“尊贵的王爷,您要小心一个人,此人姓张名怀玉,乃中原皇帝最器重的猎犬之一,战法老辣,不可小视。”

    狄阿孝寻思着在哪听过,想了片刻,陡然记起,哑然道:“我知道是谁了。”

    他觉得格外讽刺,当年这个人逼着自己阿哥喝尿,差点杀了狄阿鸟,现在自己的阿哥又沦落到这个人手里,能会好到哪去?

    他拿出城府,只淡淡点头,便不再询问东夏事,只是说:“这丹城久攻不下,如此以来,援兵必至,拓跋叔父也是一代名将,不妨给些建议。”

    拓跋黑云想了一下说:“不可能。丹城之小,末下亦知,王爷之才,兵士之雄,人尽皆知,大王说是久攻不下,莫非想围城打援?”

    狄阿孝哂笑不语,举杯共邀。

    与众人饮得几杯,忽然有人禀报:“东夏辽州军府牙将军博小鹿持东夏王书信,求见大王。”

    狄阿孝愣住了,心说:“这么快,阿鸟的书信就来了?是要我暗放拓跋黑云,还是受朝廷胁迫,给我要人?”

    别说他愣,拓跋黑云杯中之酒也颤了一颤,而野利有信在奄马河被一位少年将军领兵击伤,混入芦苇中逃脱,心有余悸,猛地喷了一片酒雾。

    狄阿孝略一沉吟,心中又说:“阿哥无来由恨拓跋氏,本无可恨之处,博小鹿是他的心腹,不如我居中引荐,也好让他知道,和拓跋氏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想到这儿,他这就宣布说:“让他进来,在我旁边加一席。”

    随着人传,博小鹿交出佩刀,短刺,弓箭,只悬了一把小食刀,由人带着,大步走来。

    他手里哪有狄阿鸟的书信,他离开时,狄阿鸟还不曾知道情况,这会儿到来,不敢自称是狄阿鸟的阿弟,干脆把自己的军职报了,又怕狄阿孝不见,冒称有狄阿鸟的书信,这一进来,眼看着上座有人,分明是拓跋氏,也许正是拓跋黑云,更是大步流星,近了,大声说:“阿……”他本想称呼阿孝阿哥,忽然又怕不合适,当机改口,又不肯叫大王,就说:“阿孝将军,我是博小鹿,带了我们大王的口信给您。”

    他抬手向拓跋黑云指去,冷笑说:“把这些被我打败的丧家之犬交给我,接受我们大王的处置。”

    他生怕狄阿孝不给自己机会,气都不喘一口,大声说:“他们是我们大王的仇敌,收留他们不但会引起我们大王的误会,还会引狼入室。要知道他们挥军东进,本是投机,事成则罢,事不成,那是要回师攻你的。如今你接应他,小心养虎为患。”

    野利有信差点跳起来。

    拓跋黑云却冷静多了,笑道:“小将军,你我昨日在战场上是对头,今日也不妨坐下来同桌共饮嘛,何必见面就挑拨得毫无道理。竟说什么,我要回师攻打王爷。这话恐怕不是东夏王所说吧,他那么聪明的人,才不会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的。”

    博小鹿诈道:“狗贼。你当我无根据么?我在战场上俘获了你的人,我一句话,人不日就能押解过来,供将军拷问。”

    拓跋黑云仰天大笑,笑罢说:“幼稚。幼稚。你这小子,倒是个生事的主,中原朝廷是我朝大敌,不说鬼方王爷能否与我朝缔约相盟,共同进退,便是他们与中原朝廷交战,就能帮到我们大忙。你要是伪造,也伪造点道理呗。还不是中原朝廷想要我的人头,许诺甚丰,你家大王顶不住,派你来取我的脑袋。”

    他转过脸来,像请求一样说:“王爷说句话,要是要我黑云的脑袋,一句话而已。我黑云也是草原人,也是恩仇必报的人。”

    狄阿孝瞅瞅博小鹿,越发觉得他年龄小,伪造证据幼稚,苦笑摇头说:“来。还是坐过来,且吃些喝些,细细说话。”

    穆二虎认得,大笑而起,喊道:“这不是相公爷的小阿弟吗?倒也人模狗样,真像个将军。可惜呀,你年龄太小了,相公爷会差你办事?还将军呢。这满座的都是将军,你就往自己身上贴彩吧。除非他无人可派了,才派你。来,还是坐哥这儿,哥与你闲话闲话,问问相公爷过得舒心不,不舒心,我老穆去接他回来。”

    博小鹿大怒,却知道自己一怒更让狄阿孝觉得假,只好淡淡地说:“穆二虎。信不信也罢,没你插嘴的份。”

    穆二虎面子挂不出,怒道:“你小兔崽子,信不信,你阿哥在跟前,我也照脸打你,替他管教你。真是欠管教。”

    李大头尤气这穆二虎好生乱搅,也起身说:“有你这样的人?相公爷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倒把自己摆上台面上了,博小鹿是相公爷的弟弟,你出言就是管教,就没了尊卑了吗?”

    穆二虎咆哮说:“李大头,你咋尽跟我对着干,你信不信,咱俩单挑,我弄死你。要不是看在往日情分,我今就弄死你。”

    博小鹿傲然道:“谢李大哥。我今天是带着使命来的,虽然在桌的都是大哥,但是小弟这一刻怕不是你们的小弟,而是我们大王派来传话的,是有点狐假虎威,可是王命在身,还说论说正事。”

    他用手一指拓跋黑云,大声说:“这个人,勾结我大王国下部族叛乱,袭击我渔阳,围城数日之久,被我家大王击溃在逃,我大王恨他切齿,差我领兵截击之。我俘虏的有他帐下的人,供出了他们的阴谋,希望将军能把他交给我带走。”

    狄阿孝不敢相信地问:“你领兵截击?在奄马河的军队是你率领的?”

    穆二虎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大笑,四周轰然,鱼木黎也乐悠悠地笑了,说:“阿鹿。你当真知道他是谁?拓跋元帅的大名谁人不知,你说是你领兵击败的他?好啦,好啦,你要说是你阿鸟阿哥带的兵,我也就信了,你可是人小志大。”

    博小鹿愣了,他说什么也没想到,自己跑来要人,首先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小孩。

    他哑然片刻,气急败坏地说:“别人不信,你拓跋黑云堂堂男儿,也不肯承认吗?”

    拓跋黑云笑着说:“那支人马里似乎有你,但你们大王会不在?这样吧。”他转向狄阿孝说:“给他个机会证明,也好让我心服口服,丹城不是难下吗?你交给这位少年将军怎么样?”

    拓跋黑云显然是在这一战中识见了东夏王的“狡诈”,抓住东夏王雄才大略,不可能甘于臣服朝廷,又隐约捕捉到了高奴这枝夏侯氏对东夏王的重要,让狄阿孝借以激将博小鹿,以子名义攻打丹城,离间东夏与朝廷之间的联盟。

    狄阿孝也不是三岁小孩,立刻明白拓跋黑云的意思。

    这种打算倒也符合他的意愿,把博小鹿给架上攻打丹城,狄阿鸟自然难以解释,如果朝廷兴师问罪,自己这个阿哥*不得已,还不站回自己的立场?

    只是博小鹿,会中计吗?

    他微微抬手,不让拓跋黑云再说下去,淡淡地说:“算啦。黑云王爷,博小鹿,小孩子。不要论他真话假话啦。”他微笑着向博小鹿示好说:“博小鹿。你来,坐阿哥身边,不管谁给了你使命,你也不能得罪阿哥我的客人,对么?来,坐过来,为刚才的话,向黑云王爷敬一杯酒。”

    他虽然是微笑着,但嘴角勾得很淡,用眼神压着,口气不容置疑,微微还带点爱护。

    博小鹿不敢不受用,迟疑片刻,收敛对拓跋黑云的冷笑,慢吞吞挪过去,坐到狄阿孝一侧的案角。

    在狄阿孝的要求下,他很不情愿地举杯,头却扭到另外一个方向,冷冷地说:“黑云王爷。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狄阿孝也不怪他无礼,看着过了。

    好几次,他想提个话头,去讲自己的使命,试图说服狄阿孝。

    狄阿孝都未卜先知地制止了,而且厉声宣布:“黑云王爷是我的客人,也是我们将来的盟友,今日我摆宴招待,谁敢无礼,我断他脑袋。”

    酒足饭饱,免不了上些歌舞,摔跤为戏,最后几个不知怎么搜罗来的西方杂耍师一会吐火,一会儿扔铁圈,整整欢宴到晚上。

    博小鹿未敢多饮,眼看宴会结束,狄阿孝醉意朦胧,只得叹气,正要起了身,任人安顿住处,却不料狄阿孝一把搂了他的肩膀,要求说:“阿哥醉了,你送阿哥回帐,今夜就跟阿哥睡下说话。”

    博小鹿只好扶着他回他的大帐。

    眼看大帐到了,狄阿孝脚步越发稳健。

    突然,他转过脸来,问了句让博小鹿发怔的话:“你们怎么打败的拓跋黑云,给阿哥说说。”

    博小鹿反应半天,惊喜道:“阿哥相信我们能打败拓跋黑云?”他多少喝些酒,有点少年心性,嚷道:“我带着兵,赶得他们像野鸭子一样往芦苇丛里钻……什么一代名将,巴特尔,不过尔尔。要不是阿哥你派了人,我定活捉他们。”

    狄阿孝向身后一挥,制止巴牙跟随,带着博小鹿入帐,一进帐,眼看迎面迎上来一个二八小妾,立刻把她推给博小鹿,坏笑着说:“阿鹿,你也算个大人了,这是我心爱的女人之一,今晚让她陪你。”

    博小鹿一下魂飞魄散,推开丽人,连连摆手说:“阿哥的女人那就是阿嫂,阿哥是要杀我么?”

    狄阿孝一下立住,恶狠狠地说:“又不是大妻,你博小鹿到底是中原人还是草原人。你是看不起阿哥还是怎么的?这种招待你不清楚么?”

    博小鹿没想过狄阿孝能翻脸翻这么快,这在他印象里从来没有过,只是,这事如果自己顺着干了,可要遭另外一人的厌恶了。

    他倔着头,单膝跪下,大声说:“我自然知道,是中原人还是草原人,我说了不算,阿鸟阿哥说了才算。”

    狄阿孝盯了半晌,才收回压迫的目光。

    他分明地察觉到,自己尽管尽量高看,还是低估了面前的少年,这家伙虽然劣痕斑斑,心狠手辣,但心志早成。

    他阴沉沉笑道:“阿哥调教得好呀,狠如狼,怯如羊。是他这么教你的吧,你就这么怕他?就不怕我吗?”

    博小鹿苦笑说:“都是阿哥,自然都怕,只是阿鸟阿哥不但是阿弟的阿哥,还是阿弟的大王,弟从兄是孝,臣从君是节……”

    狄阿孝朗朗笑了,一扫阴沉,拉他起来说:“不要就不要了。弟从兄是孝,臣从君是节,你倒能拆解。他做成了礼教君子,倒也不觉得好笑。在武县,你博小鹿也该知道,那时人家逮了他,不也把他当成乱贼贼子……现在,他自己当自己是大儒了,灌输得你博小鹿都扯几句酸臭文。”

    他一挥手,冷冷地让小妾离开,拉上博小鹿,盘腿坐到胡床上,开门见山地问:“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狄阿鸟现在有几万兵马?”

    博小鹿大吃一惊,心说:“来了,莫不是他认为阿哥的兵没他多,他就不听阿哥的了?”电光火石地转过这个念头,他便震慑说:“阿鸟阿哥现在坐拥东夏,要说常备兵,并不多,满打满算在籍三万余。但您知道,我们塞外立国,兵民不分,几次粗略料籍,十五岁以上大男起码超过十万。现在朝廷又给阿哥了一个代领兵事,将北平原以北,潢西之南变相交给阿哥,不算潢西新民,单北平原周围大县小县十余个,大男也又超过十万。古来大漠天子嫡系控弦十万、二十万,也不过如此。”

    狄阿孝大惊:“博小鹿,此话当真,他怎么做到的?”

    博小鹿以为他被兵力镇住,得意洋洋道:“有时候我也这么想,要我说,阿鸟阿哥一定有天命在身,所以征讨驯化,无敢不服。”他想看到狄阿孝的惊惧,反过来便笑意盈盈盯住狄阿孝。

    狄阿孝却没流露出任何惊惧,倒有一种欣喜,让他很不解。

    博小鹿又要说话镇人。

    狄阿孝已经先说话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心背叛他,所以才接应拓跋黑云的?”

    博小鹿惊悚。

    之前狄阿孝装醉,紧接着镇他,他还不觉得,然而狄阿孝这话一说,他却不免呆了一呆。

    他记得狄阿鸟总是评价狄阿孝鲁莽无脑,一介武夫,加上刚刚塞自己的女人给自己,还真的这么以为过,却没想到到了事情面前,完全不是这样,也是狡诈多变,心思深沉坚定的人。

    难道是阿鸟阿哥对这个阿弟的印象还保留在过去,小时候?

    博小鹿一下又觉得狄阿鸟轻视了狄阿孝,两兄弟之间的问题更难解决。

    狄阿孝却坦然笑道:“博小鹿,你在想什么呢?你最好不要当着我的面走神,你当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你当他想什么我不知道?他想什么,我不一定全知道,但起码知道一些,至于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想用他的兵力吓唬我,对吧,之所以你以为你能吓唬我,是觉得我有别的想法。”

    他站起来,起身提起帐上腰刀,一寸一寸拔出来。

    借着在灯下照耀的寒光,他的眼睛越来越紧,像一道寒芒,只扫射了一下博小鹿,博小鹿这样身经百战的人也觉得尾椎多了些寒气。

    狄阿孝说:“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他称王称帝,我这个做阿弟的都只有支持的份。他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把高奴并过去,但是我只要他答应我一件事为条件。”他缓缓横刀,慢慢地说:“只要他肯兵摄关中,破长月,血洗帝家,我就是他的千里驹,他想纵横大漠,我为他荡平之,他想掩有南土,我横扫之。”

    寒光闪了几闪,烛台仍在,但几株蜡烛上多出了几道线,帷幄横断,飘然落地。

    他却还在轻轻地收尾说:“一旦狼烟平靖,我什么也不要,只做个太平王爷。”

    博小鹿不敢相信地反问:“你只要他为先父先叔报仇?”

    狄阿孝冷冷地说:“对。”

    博小鹿想象下狄阿鸟的战略,担心地说:“要是他不愿意呢,或者暂时不能去做呢。”

    狄阿孝道:“那就别怪我争权夺利,不听他号令。”

    博小鹿想劝他起码忍一时,喃喃道:“为家仇。”

    狄阿孝沉沉道:“不全是。还有国仇。”

    他拍了拍手,大声喝道:“为所有死去的勇士们复仇。”他拉着博小鹿就往外走,竟不知何时安排的,外面站了一排排冷肃的将士,一人手捧一个革袋。

    正是博小鹿不知道他何时安排的,他告诉说:“有仇必报是祖训,是草原人的祖训,也是我们夏侯氏的祖训。你面前站着的,都是咱们夏侯氏的勇士。我阿爸死后,他们侥幸得生,有的沦落为奴,却得知夏侯氏大旗在高奴竖立,立刻蜂拥而来,一次一次地告诉我说,她们的兄弟,父亲,坦达,儿时的朋友都死了,他们还活着,活着,偷生,就是为了复仇。每天晚上,他们都要聚集到我的帐外,你看到他们手里的革袋了吗?那是亲人的骨灰,他们每天都要吞一小口,让亲友的灵魂复活在他们的体内,让复仇的意志不可阻挡,骨灰食尽之日,就是他们战死之时。”

    他轻轻地,像是引诱一样说:“博小鹿,我阿哥收养了你,你也就是我们夏侯氏人,我们夏侯氏的血仇,你能置身事外吗?”
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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