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史文清等人都不是没脑子,以前大王是留有话,他拓跋氏人来得越多,越败,可问题是谁知道拓跋氏是不是连粮食一起运来了?大王后来也改口了呢。大王不在,狄南非自称亲眼所见,岂不是让人六神无主?
怎么办呀?
狄南非议和的条件慢慢多上了好几条。
图里图利第一个不愿意,大声咆哮说:“老公爷糊涂,他傻了,这种战场上用的东西,能给人图纸吗?啊,给他们了图纸,他们造出来打我们?去,去,让他找大王去,大王说肯给,我们就给。”
狄南非则在拓跋氏的营地里咆哮:“这群王八蛋,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人家的兵越来越多。”
他咆哮完,冷静冷静,回想自己与狄阿鸟实为一体,东夏完蛋自己跟着完蛋,就说:“好吧。只能派人去渔阳了,要大王自己说给不给。”
朝廷果然不想让北平原顺利收麦,备州收成不好,土地荒芜又多,各接邻的县里都背地里组织农民去抢占农田里的粮食。
派的人到了北平原,狄阿鸟刚刚接到有一整县的中原百姓摆开阵势要抢粮食的消息,正要出北平原,赶过去控制事态。他也不知细想了没有,就说:“可以。答应他们吧,与朝廷都这样了,相互抢粮呢,不答应他们,就两面受敌。”他飞快地写了几封书信,一封给图里,要他一边造假,一边出面假客气地请求花山来客去敌营,一封给神机营焦生,要他把射车的图纸提供出来。
等人走后,他就带着人骑着马往桑干河畔飞奔了。
延庆镇。整个镇子更显得破破落落,土房沿着两道主街延伸,不少半塌半卧的,还残留着战火烧下的黑灰。大夏天的,只是阴了一下,大街上就落落寂寂,到处弥漫着青烟,透出一股带着寒意的煮麦香。
延庆镇属于上谷郡。上谷破了之后,延庆镇也遭了兵火,粮食尽被掠去,田地荒芜,镇上的人都逃去了东夏。后来朝廷出兵将他们截回,又安置了之前三倍的人口。安置的时候,朝廷是给了一定的粮食,勤劳的农民们也种了庄稼,但到了夏天,所分粮食大抵吃尽,而秋庄稼不见长成,正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
县上拿了些粮食施粥,施了些时日,粮食告罄。
当天,县长亲自持锣沿街敲,一边敲一边说:“今个别怕粥不倒筷子了,可着煮的,吃了就没了,打今个起粥棚就关了。大伙要是想活命,就过了水拖东夏龟孙的庄稼回来吧。”于是自那天起,男的凫水,女的接应,把几成熟的麦子割了从河那边运回来,就地打一打,也都不晒不磨,放锅里就烹得跟谷米一样。
一开始河对面没人护秋,方圆百十里的人都过河偷麦,百十亩地顷刻就空了。
东夏那边有了察觉,就让一些娘们、孩子上来护秋,却是没有用处,不但不起作用,还买一送一。有个叫洪谷屯的光棍干脆凑起一票人,将*开膛破腹吃了,将女的*之后扔到河里,制造了三、四起命案。东夏国从北平原上派人去了县里,县尉虽然将洪谷屯抓了正法,送了人头回去,但方圆几百里却都传遍了,东夏国正在打仗,剩的都是妇孺,不偷白不偷。东夏派人交涉了几次,县长游天俊表面上应承,却受不了无炊,再加上觉着东夏出兵打仗,稳吃败仗,不但没有实际行动,还给百姓下了摊派,每人除了偷来粮食自用,还要定量交到县上。
他们干脆在河上架了两座浮桥,大摇大摆过河,在人眼皮子底下强割麦子。
两、三天的好时候一晃而过。
张铁头入关,已经带回来了不少劲旅,但当时庄稼没熟,仗还不知道往哪打,没怎么去理会,后来报了命案,张铁头又人在州城,知道得晚了些。
再一耽搁,也不过几天的工夫,他后来得悉,立刻组织人手护秋。
因为东夏与上谷这边结怨深,狄阿鸟又有过许诺,但凡见到上谷人要躲避三舍,他只是忍住怒火,走官府路线,希望备州官员维持一下,派出的护秋马队也以截道驱赶为主。当然,分遣下来的人马也不够,河这边就觉得东夏男人回来的只有一点儿,反而变本加厉,依仗人多,与护秋的东夏人硬干。
干了好几次,把张铁头给干毛了。赵过仗一打胜,牛六斤还没有率众入关,他就判断没有仗要打,散了精锐护秋。
东夏全民皆兵,马匹、盔甲、弓箭、兵刃一应俱全,即便只是分出小部分护秋,也不是这些由饿生歹的灾民可承受的。鉴于延庆这边发生过恶性命案,一编精锐气势汹汹地冲过河,杀了十余人,拆了浮桥,还把一队靖康官兵碰得头破血流。
事情一下大发了。
备州找张铁头要凶手,说备州人杀害东夏人,备州官府将他们正法了,现在东夏人杀备州人,东夏也应该将自己的人正法。
官方对峙,民间两地的仇怨一下烧了起来。
官方与官方虽然没有爆发更大的冲突,但背地里都在纵容民意。
这天,延庆人几乎全部被集中在延庆镇上,县长把前些日子上交的麦子全部拿出来,补给全县做口粮,炊得三五里都是青烟。一边炊着,一边让乡党活跃,四处鼓舞说:“东夏不把我们当人,你们都忘了吗?东夏种着我们的土,守着我们的粮食,不让我们吃,杀人都杀过河了。现在咱们没饭吃是死,过河抢粮食,给他们拼一场还能活,就看你们敢不敢。”百姓们没有说不敢的,家家户户都撅了屁股忙着蒸麦饭,吃顿饱饭好过河。
他们祭了河伯和土地,选出精壮的劳力,分发县衙找到的武器,作为冲在前面的打手,再倾全县数千人黑压压地就压到了河沿。
他们过河,东夏也不甘示弱,紧急集结,上百精兵从四面八方奔赴。
延庆人还在往上上,几里的河沿全部站满了,手持勾杆,头扎白带。这儿其实不是东夏的主要种植区,人也没有集中在这儿,瞬间组织起队伍的牛领又紧张又焦心,扯着公鸭嗓子将先期赶到的百余精兵布成方阵。
但过河的靖康百姓太多了,霎那间竖起几道枪林在他们面前,仅仅像是即将下海的小船船小帆也小。
上边也没有下令,他也就一边硬撑着,一边指挥方阵后退。东夏兵也越来越多,不时有人骑马上来,拱卫步兵两侧,布成翼型,随后章小河也到了,他看了一下,给几个牛领说:“日他娘的,这些兔崽子就是得寸进尺。这些庄稼都是大王的宝贝,咱们列到庄稼后面的空地上,也摆个姿态,派人上去警告一下。”
一声令下,士兵们振起兵器。
几名骑兵上去吆喝:“河对岸的人听着,不想死就退回河对岸。”
四旬左右的游天俊虽然身不强体不壮,却骑着马走在最前面,一头白带在河风中回旋,额下胡须飞舞扑面。
他宣布说:“让我们退不是不可以,按东夏王的许诺,给我们麦田。不要你们退避三舍,起码给我们三里。”
几十里的河沿下的滩地,三里麦田合什么数?
章小河当即就被激怒了,正要抽出兵器,冲击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靖康农民,士兵们高呼:“大王来了。”
狄阿鸟上来,一眼看过去,对面打着乡、亭、村的旗帜,男女老少上万口密布河沿,兀自吸了一口寒气。
这不是怕他们人多。
这和他们冲突起来,伤亡起码要上百计,但凡一个国家,谁也容忍不了这种伤亡,东夏等于向朝廷宣战了。
他身边骑士盘旋,像雄鹰掠空,但他终是不敢轻易下令,只好淡淡地说:“前面归谁指挥,让他速来见我。”
东夏士兵们欢呼“大王”,游天俊和他身边的人也愣了。
师爷第一个说:“县尊,东夏王不在渔阳,在北平原。按咱们的计划,他们东夏没有能做主的,不敢怎么样咱。可现在东夏王在,怎么办?”
县尉是武人,大声说:“他娘的,头掉了碗口大个疤拉,趁东夏王在,咱们人多,冲上去把他围住。”
县丞悲观,跺着脚说:“对面排着阵呢,那是出生入死的精兵……”
所有的目光汇聚到游天俊身上。游天俊咬咬牙,硬着头皮说:“还能咋办?事到如今,只有拚了,咱要得不多,他东夏牲口多,死了活地耕地,还让咱上谷人耕,农田遍地,咱只要三里,给了咱就撤。”
狄阿鸟就看着他们走在前面的人聚在一起,觉着定是在商议什么,等章小河到了身边,伸出马鞭指给他看,问:“知道这些百姓是谁组织起来的吗?是否打探过?有什么条件?”
章小河哪来得及,只好回答:“肯定是靖康军,要三里河滩地。”
狄阿鸟叹了一口气,不知来路最不好办。他听到了对面的要求,眉毛跳了一跳,说:“都有把别人的劳动据为己有的心,却又心安理得,看来靖康备州官府的气数不多了。”
章小河要求说:“大王,我向您请战,杀不尽这群强盗,您用马拖我三十里。”
狄阿鸟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给他们三里的土地,他们无理,咱们不能无理,毕竟在名义上,咱们种的是靖康国的土地。”
他抬起马鞭指了一指,要求说:“给我派几名骁果,把他们为首的人抓到你面前,再答应他,也好起到震慑作用,免得他们得寸进尺。”
陆川大吼:“何须几人,我一个就够了。”说完,夺了一把长兵,拗断枪头,驰了上去。
狄阿鸟本是想让章小河自行处理的,没想到陆川要出这个风头,只好给章小河说:“牛刀定要去杀鸡,什么时候也改不了,你也上去吧。”
章小河往前追着,就见陆川一马当先,径直已到对方阵营,手持长棍如狼虎入羊群。
延庆人还想护着游天俊回走,被他赶在背后,径直一提,夹在腋下。
章小河跑到麦田边缘,陆川已经提了人往回驰骋。
狄阿鸟下了马,看着陆川扔下人回来,再看着章小河一人骑马,游天俊一人卧在地上,等他们在这种谈判下谈判的结果。
陆川到了,到狄阿鸟跟前下马。
狄阿鸟视线不改,却是问他:“我让你去了吗?”
陆川单膝下跪,一头扎到地上,大声说:“我心里急,渔阳深陷敌围,少主下落不明,怕大王耽误时间。”
狄阿鸟一下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半晌上前一步,弯腰抚摸他的脊背说:“渔阳也罢,嗒嗒儿虎也罢,你忠直坦率之心,我看得到。”他仰天看了半晌,说:“如果没有嗒嗒儿虎他娘,我哪有幸得到你这样的虎将,只是你守在我身边,军功难立,委屈了。”
陆川哽咽出声:“陆川自幼孔武,纵横无敌,常自比豪杰,及遇大王方自知,从此身心折服。能侍奉一代雄主,是陆川之幸,只求大王不弃天予,以彰继西定国威,坐拥四海,包裹宇内。”
狄阿鸟搀扶他起来,大笑说:“你跟谁学的?最后所说的不弃天予,坐拥四海,以彰继西定国威,包裹宇内,不像你陆川的话。”
陆川讷讷地说:“这话自然从小姐那照学来的。”
他往南一指,大声说:“小姐这么说,他们不信,他们不懂……总拿大王和姓姬的比。”
狄阿鸟见他憨态十足,想必讲的李氏余党分家时的争论,是又不免一笑,说:“和这些阿狗阿猫有什么好比的。”
一旁的于蓉子负责情报收罗,小声说:“大王。姓姬的先是投靠官军,去了南朝,收容了一个叫李密的名士,做了朗将,镇守江河,倒也颇有声势。”
狄阿鸟没有吭声。
除了那姓姬的涉嫌杀了他大舅哥,他想杀了酬谢爱妻之外,其它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再说了,他这样土匪出身的招惹朝廷忌讳,人也不是安分的人,当今皇帝英断,说不定哪天就把他杀了。
于蓉子又说:“几年前谣传霸王现世,现在士林都说是他,不少人给皇帝进言,要重视他呢。”她看狄阿鸟还不吭声,又说:“他已经上了中正府的英雄榜,而且高居首位。”
狄阿鸟这才动容:“上这个榜的都有根基,他凭什么?”
于蓉子叹了口气说:“墨门钜子宣布他是自己的首徒。”
狄阿鸟记得自己还有块墨门钜子交付的令牌,愕然说:“他们怎么勾结到一起了的?墨门可是叛出国门了。”
于蓉子说:“墨门在西陇自立了,同时派人进京,献了不少利器。朝廷攻取西陇,大概是得了他们的助,开始漂清他们。”
说话间,章小河回来禀报谈判结束。
狄阿鸟就挥了挥手,裹了他的人,他的旗帜走了。
他一走,东夏的军队也开始撤离。只留下一地的延庆人,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在欢庆。
县长游天俊擦着冷汗,感到被陆川捏过的骨头酥中带疼,尤其是两股无力,腿肉之中像是里头钻进了左右摇摆的小鱼。
他着急要先收麦,摇摇摆摆走回来,挥开搀扶自己的人,立刻一弓腰,吆喝县丞赶紧组织人收麦。
县丞呼唤了些人,从东南到西北吆喝人就地割麦。
河边的百姓们根本没想到东夏爽快退兵,忙着扎堆议论,半晌还没有动。
就在离他们十余里的地方,一名提尉正在县掌史从事的引路下,侧站在路边,使劲吼嚷自己点带的一百五十步骑赶路。
他们本是关防上的劲旅,不知怎么回事,就给上级划给了农政。
提尉吕亮隐约听说前不久,一校与自己不相统属的营兵与东夏兵碰撞了一下,死伤七、八人,怀疑这种变动与此事有关。上下度测了两天,早晨天一亮,备州农政上的六品副主事骑马到了,递来公文,放下一名县从事,火急火燎地赶着让去,他也就提枪点兵,带着大半人马往事发地点赶。
走一路上,听一路的惊悚传闻。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队野外行进的士兵耳朵里。
他们赶着路,半路无来由就听说要出大事,上万县民过河抢粮,东夏派兵弹压,一个个心惊肉跳。不停有人说:“东夏派的兵少说也过千,我们这一百多人上去也不够。”
说是这么说的,吕亮毫不怀疑自己走慢一步,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会不会有官吏推敲自己的赶路速度。他是个武夫,怎么都觉得自己死在东夏人手里总也要好过被官员审个咋走那么慢,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飞到出事地,一路骑着马,是举着鞭子,又抽又喊。
十来里的路,他们喘着粗气一口气跑到。
县里的从事跟爬一样,没到跟前,已经先哭了,好在人都还站河沿的呢,没被兵碾压。
吕亮一步跳过去,就地大喊:“大伙别怕,别怕,爷们代表朝廷,带着丘八来支持各位乡亲父老啦。”
东夏兵呢?
他抬头望了一望。
周围的人就告诉说:“东夏兵都走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怕是晚了,到处宣布说:“那是知道朝廷要派兵来。”
他拉过来一个后生,用老虎一样胖实的脸往跟前一凑,问:“你们县长呢?”在这后生和周围人的指路中,他看到了游天俊,三步并作两步到跟前说:“朝廷的大队人马都在后面,来支持你们了,东夏兵撤了?”
游天俊心有余悸地说:“布了一片,东夏王亲至,不知怎的,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把河滩地让给我们,说走走了。”前面开垦出来的田地还在眼前,他都忍不住揉着眼睛看看眼前是自己做梦还是真的。
吕亮强撑着说:“那是知道朝廷的兵来支持你们了。”他一伸头,憨吼:“赶紧割麦呀,割呀。”
游天俊苦笑说:“我也让赶紧割,他们却怕,怕是陷阱。怕东夏要寻借口呢,都说,哪有这么好的事。”
吕亮也难料定,说:“这件事惊动了上边,大员随后就到,我们还是等着。”
正说着,有几骑先行到了,通知说:“杨总督不时便到,县长呢,到前面迎接一下吧。”
不要说游天俊,就连吕亮说会有“大员”来,也只是个预感,没想到军政大权在手的杨雪笙会亲自过来。
他们慌里慌张去接驾。
不过一会儿工夫,杨雪笙果真坐着马车来了,揭了车帘,也没下车,就地听他们诉说整个事情经过。
从头听到尾,他只淡淡地说:“他果然在北平原。”
他张目望了一遭,奇怪道:“游大胆,你事都干出来了,怎么不吩咐收麦呀。”他听完游天俊的理由哑然失笑,说:“收吧,没有陷阱,如果有,他就不是东夏王。”
他说到这里就吩咐回去,等车调了个头,给僚属说:“东夏王要是不在,事情肯定闹大,好在他在。我记得上次古井坊给我送了不少陈酿,你准备一些给东夏王送去,就说东夏肯定来不及酿造出百年陈酿,我这里送些美酒,以示敬意。”
僚属本能地说“是”,说了就后悔,问:“大人,人言可畏,别人会说您和他暗通款曲。”
杨雪笙微微一笑,避而不答。
过了半晌,他看着那僚属,勾了指头,俯耳说:“杨承。你算那河滩地多少亩了么?如果是你,你舍得就为自己痛心时的一句许诺,就兑现给别人么?一个人到了这份上,不但我敬重,恐怕全天下的人都敬重。我不是什么英雄,但惺惺相惜之心还是有的,他付与这些农田,就拿这些美酒补偿吧。”
这位叫杨承的僚属说:“东夏霸占的地多,不在乎。”
杨雪笙冷笑:“不在乎,他渔阳被兵围困,自己偏偏来北平原坐镇?”在僚属的沉默中,他又说:“你恐怕不知道吧,他的伯父自作主张,已经把朝廷的使者杀了,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他又何必在乎些人命?这个人,你们都要牢牢记住,不能以常人之想度测之,看不透。”
杨承也叹息了一声,说:“听大人这么说,我也忍不住敬佩之,酒我去送,我要见一见他。”
杨雪笙伸出胳膊按了按他,说:“这才是年轻人该说的话,心里得有那股子气,咱们杨家也就你一个独苗了。你要能习得人家的一二风采,不说啸傲天下,娶媳妇肯定没有问题。”他不怀好意地说:“东夏王金屋藏娇,为娶妻流放,都快成佳话了。”
杨承说送张开始张罗。
他酒还没张罗好,狄阿鸟倒是先备了一份大礼。
骑兵先行,马车随后,上面载了几箱礼品,大红帖子敬上放着,与此同时,过境拜会的请辞则递到理藩衙门。
在杨雪笙的授意下,杨承双手打开,上面写着:“东夏阿鸟拜上,久闻杨帅远播之威名,恰逢时会,欲登门拜访,请予赐教。”
杨承眼看理藩衙门的请示,嘿然说:“这是什么意思?请入的文书递到,人也就要来了。”
杨雪笙冷冷地说:“你说呢?那就是告诉我,理藩上就是个过场,别自己弄得不好看。”他踱了两步说:“他硬来,我也没法回绝。使者他都杀了,擅入算什么?不算什么。你能不让他入,好一个恰逢时会。”
他大吼一声:“他来要见他儿子怎么办?”
杨承苦笑:“那边递了消息,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交给熊熙来的,是硬安此说辞。咱们也可以说没见到,咱们不是当时不知道,听信他一面之辞,把熊熙来*土匪窝里了?也就可以还不知道。”
杨雪笙摇了摇头,说:“你嫩了。这种事,摆明了就是熊熙来被他来了一手将计就计,他认准孩子在,你能怎么样?我告诉他,他送来的孩子在土匪窝里。”
杨承征询说:“就说送到京城里了?”
杨雪笙叹息说:“不是不能说,可这毫无意义,关键是剿匪,怎的这群匪比他卢九还难剿。人家陶坎说了,东夏混人进去了,他们和那些流窜的马匪认识,反客为主,不但攫取了指挥权,还下什么保密令,上茅房都须三人一起,咱们混进去的人都递不回来消息,万一强攻,伤到东夏王他小子怎么办?投鼠忌器。”他说:“说他杀使者是吧。你把人家送来的人质弄哪了?使者不过是普通人,人质是他亲儿子,人家为了亲儿子杀你使者合情合理,别说杀使者,这会他真和拓跋氏议和,那也名正言顺的呀,道义上站得住。”
杨承说:“那怎么办?你说这马匪流窜,是不是他派来的?”
杨雪笙反问:“证据,证据?”
杨承笑道:“证据?干脆说这股匪徒顽固,让东夏王出兵援助。这马匪是从他们那里流窜过来了,这样合情理不?咱们u跟他实话实说,这股匪徒要是与他无关,他亲自打土匪,使得土匪害他儿子,他也没迁怒朝廷的借口吧?”
杨雪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哎”了一声,说:“对呀。咱们营救他孩子,咱们投鼠忌器,他去打,他是不是投鼠忌器咱就不管了。”
他阴沉沉地说:“他人在我境,看东夏能与拓跋氏议和?他这边敢和,那边我就把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