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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节 收粮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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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哈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阿爸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迫不及待地砍了朝廷使者的人头送出去议和。

    事后,清楚严重性的狄双喜曾反复向他口述当时的经过:当天使者给带到面前,狄南非一直在和他,几个族伯,几名参属谈论议和的事。使者到了后,态度也没怎么傲慢,只是得知众人有与拓跋氏议和之心后,变得义正词严,反复询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东夏王的意思。”他阿爸就问:“是我的意思怎么着?是东夏王的意思怎么着?”

    使者冷冷回了一句:“如果是你的意思,朝廷定教夏王斩你不赦;如果是夏王自己的意思,就是你们东夏的灭顶之灾。”

    这本来都是外交上的威吓,却不想自己阿爸一下火了,喝了一声:“我先让你流血断头。”

    然后就拔出兵器砍向使者。

    使者先是挨了一刀,在厅室里嚎叫,翻滚,躲藏,众人也忙着拉扯劝阻。结果,狄南非一把抽出了狄阿鸟送来的宝剑,宣布说:“阿鸟的宝剑在,谁敢阻拦。”

    众人不敢动了,仅冯山虢一个赶不及,使者已经被斩于剑下。

    冯山虢厉声威胁,他便又要杀冯山虢,好在有陆川维护,把冯山虢带了出来。

    他阿爸杀了使者后,思路倒清晰得很,人也镇定,竟然说了一句:“阿鸟把议和的事交给了我,我也通过人联络拓跋氏的将领,正愁没有见面礼让人相信,有了这颗人头,我连夜出城。”

    狄哈哈反复推敲,都觉得自己阿爸“英明果敢”,异于平常。

    难道阿爸真如他们所说,不把阿鸟放在眼里?还是像更过分的人私下议论的一样,阿爸与拓跋氏有勾结?

    那使者没有说援兵将到?肯定会说呀。

    他是想不明白,但如今之际,也不能仅靠想来明白是为什么,只知道光是狄阿鸟想庇护父亲,那也是有着前提的,万一说自己阿爸与拓跋氏勾结的人越来越多,阿鸟还容得了阿爸?

    犯错是一回事,被叛是另外一回事。

    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婶娘花流霜,在与冯山虢说了一堆软话后,就到了花流霜面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声,咬准了说:“阿爸总给我说,靖康朝廷与我们夏侯氏之仇不共戴天,还不是觉得是时候,以为绝靖康立解我当前厄境。”

    花流霜品品,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噢。倒也是,拓跋氏攻打渔阳,就是因为阿鸟站在靖康这边。不过,你阿爸做得也忒绝,自己就做主了,还怎么让他侄子做这个大王呀,等他回来,我与他说道说道。”

    她又说:“好啦。你也别瞎操心了,就看拓跋氏退不退兵。”

    狄哈哈一走,她就让人去找狄阿鸟。

    狄阿鸟打算去一趟北平原,去北平原,一是想寻嗒嗒儿虎,二是关心生产,三呢,朝廷定然要追究,自己得先避一避,正好给母亲说一声,走几天。花流霜前脚派人去找,后脚他就到了。

    一进门揽了揽迎上来的龙妙妙,举步间顺口哄她:“拓跋氏一时奈何不了渔阳,北平原收粮事大,我打算去北平原一趟,记得你自幼读书,总说想去中原,就过来问问,你肯一起去不?”

    龙蓝采从一侧廊下过来,本想与他说话,听他和龙妙妙一起下中原,立刻就折了回去,一边走一边嘀咕:“哪是记得你小时就想去中原,还不是在我俩老姐妹面前没机会下手,到北平原要你的身子,不识得什么是骗。”

    龙妙妙确实没想那么多,挺感动的,一边随他往前走,一边说:“小时候的事,你竟然还记得?”

    狄阿鸟笑道:“哪敢忘,有个小姑娘老说天朝地大物博,我这个雍人还能不时时记得。”

    他带着龙妙妙到了花流霜面前,问候完,问起“二阿妈”,花流霜可没耐心等他拜见完龙蓝采再回来讲正事,就说:“阿妙你先避一下,我有点事儿要问阿鸟。”等身边没人了,这就问:“你堂伯到底怎么了?”

    狄阿鸟揣着明白当糊涂,故作惊讶说:“没事呀。”

    花流霜说怒就怒,喝道:“把靖康国的使者都杀了,还没事?”

    狄阿鸟“噢”了一声,假装恍然,说:“是杀了,不过他这是为了与拓跋氏议和,阿妈不是老觉得我听命于靖康国别扭?这下我堂伯可为您老出了口恶气,不算多大的事。”

    花流霜缓下口气说:“我就怕他给你惹来麻烦。”

    狄阿鸟笑道:“不麻烦。他杀的算是东夏国杀的,也不算是东夏国杀的,算不算到东夏国头上,要看靖康朝廷是否觉得东夏还有用?”

    花流霜放下心来,问:“不管怎么说,他可是擅杀,阿妈倒也琢磨着他是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狄阿鸟轻描淡写地说:“不全是。”

    花流霜讶然问:“不全是?”她像是恍然明白,问:“你促成的?”接着又觉得这么解释不通,问:“是你迫使他斩使的,想杀他?他不知道自己杀使者的后果,怎么就随了你的意?”

    狄阿鸟没有回答,只是告诉说:“阿妈。我们种在关内的麦子熟了,收粮是大事,我打算去北平原一趟。”

    花流霜吸了一口寒气:“外面数十万大军屯围,听说都打进第一道营垒了,势若危卵,你还要去北平原?”

    狄阿鸟口吻轻视,豪气笑道:“阿妈看他十万大军,我瞅着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挥动手臂,吆喝说:“您放心,旦夕可破之,我从北平原回来之日,就是他军灰飞烟灭之时。我是给您接孙子去喽。”

    说完,他见花流霜又要好笑又想动怒,连忙开动两条腿摆了要溜的姿势。

    花流霜把他叫住,严肃地问:“那你堂伯呢?你怎么怎么办?当真是你给他设的套?”

    狄阿鸟笑了一笑,以沉默回答。

    花流霜冷笑说:“杀靖康国使者的圈套?”

    狄阿鸟说:“我可没让他杀,我只是在人前人后说他办事犹豫,借了他一把宝剑,让他去议和,再在他焦虑不安的时候,把大国派来威吓的使者放到他面前……顶多是瞌睡送枕头。他为什么会杀,也许真没把我放在眼里,也许是为了便于议和,也许有人游说他,使他动心,他比我更想和,于是坚定我议和的决心呢。管他呢,总之,咱们雍人向来集权,东夏国内的诸侯不能给我来国中之国。”

    花流霜彻底放下心来,用指头点了点他,还是绷着脸说:“无论如何,把孩子给我接回来,接不回来,你就不要回来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你还有脸呢,孩子不一定在哪受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瞒着你阿妈,你当你阿妈就不会问他们么?”

    狄阿鸟心里一下沉重了,徐徐跪下去,慢吞吞地说:“阿妈,我向您发誓,我要是把您的孙子弄丢了,我就一头撞死,屠尽备州,再一头撞死。”

    既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刻意隐瞒,狄阿鸟挑选十余自称种田能手的部下,与吴班、龙妙妙一起离开渔阳,前往北平原。

    全城格外地平静。有人说:“打拓跋贼是小事,收粮食是大事,大王去看看收成。”也有人说:“王子丢了,找了一阵子找着了,大王去接。”还有人说:“大王想看看没他,咱这些人能不能应付拓跋贼。”

    众说纷纭,负面的很少、很少。

    他们大多是底层将士,忠于职守就可以了,深没有核心决策圈的体会,大王一走,大本营勉力运转,还是为意见争吵,还是犹豫不决,还是相互推诿扯皮,还是做起事情,一人不协调,众人毫无效率,这才是大本营将领,官员,参谋们的真实感受。

    尤其是史文清,都在心里哭喊召唤。

    史文清知道这阵子渔阳看起来飘摇,其实牢固,大王要走有要走的理由,只着急不阻挠。冯山虢却不一样,狄阿鸟都出城三里了,他追至旁边,用心劝解:“大王岂能甩手?我知道大王怨朝廷不发救兵,觉得这一次使者来仍有可能是光吆喝,于是大王放任老公爷把使者杀了。这我都知道。但大王怎么能让与拓跋贼议和呢?大王此去,就是为了让他们议和方便吧?朝廷的使者被杀一事,非同小可,我敢断定朝廷五天之内必将出兵,即使使者来之前是在假吆喝,可使者死后,再假也变真了,这个时候,您能让老公爷安心议和?自己避得远远的?”

    狄阿鸟说:“听你说,是不能避远。可我更得作万全准备呀,朝廷顾脸面,说报复就报复,免不得在北平原生事,我不去,粮食怎么办?仗打不赢,我能裹万众走徙,粮食没有,你叫数十万军民怎么活?”

    此为法家王霸之术,要是把什么都寄托在请求上,哀求上,往往更加被动,生死不能自择,冯山虢哪能不知,嘿然无语,寂然飘退。

    为朝廷计,东夏自然是威胁,可东夏王待他不差,连家里做顿好饭都让人给他送到面前,一旦有人说了坏话,东夏王就说,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你们应该尊敬他,倘若是你,受我使命出将在外,可有此执念?

    虽然东夏王,他不可当作知己,甚至积有旧怨,但又哪里恨得起来?再说了,建国他也出了力,尤其与军民结下生死情谊,在北平原那会儿出城阻拦朝廷使者离去,军民“令尹不求他,要战咱就战的”的喊声犹自过耳,他打心眼里只想平衡抑制东夏,兵不血刃,从不想兵戎相见,起码现在不想。

    东夏王毫无意动,他难以劝服,想挽回只能看和谈有无进展,回到城里,他一边秉笔直书,向朝廷平铺直叙东夏王为什么想与拓跋氏议和,怎样在意外发生之后躲避出去;一边留意狄南非主持的议和。

    狄南非已经坐在拓跋黑云的大帐里喝酒了。

    拓跋黑云一到就觉得东夏已不可乘,早收起捡便宜的心里,有意退兵攻克鬼方,然后步步为营,徐图东夏。

    但劳师以远,退兵总要找个借口,否则既堕己方志气,又得罪盟友,还会成全东夏王的声明,使得东夏牢不可破。

    正巧,狄南非通过叶尔昆部首领兰敦之口递到和谈的口信。

    他心里已有主张,放纵野利有信无非就是占据更有力的和谈地位,即便是要撤,也要埋下伏笔,为日后打算,只是忽然见了图里图利在战场上使用的神秘武器怦然心动,一时陷入犹豫,又觉得仅破城可获利器这一样就可比攻克鬼方的意义更重大,更觉得轻易退兵,让东夏续上这口气,从此一日千里。

    潢西战场的消息又到了,东夏的生力军腾出来不少,使他经过一番衡量,最终决定和谈。

    审时度势,情况起伏。

    见一见这位东夏王的伯父却有利无害。尤其是伯父、侄子这种关系,常在草原上争夺部族权力,多是水火不容,虽东夏王一时压制,也不是不可撩拨出贼心和贼胆。倘若分化出来,这样,东夏王的伯父,纳兰部,慕容氏以及所拉拢的同盟,无形之中,就有更多的把握与东夏王拉锯。

    所以,他既没有给狄南非下马威,也没有以怨还怨,将冯山虢杀使者的报复施加到狄南非身上,相反,拉拢之心昭然若揭,记得夏侯武律美化过的夏侯氏家族乃是雍族贵裔,第一时间安排了一场礼节性的会面。

    自己峨冠博带,出门三迎,执晚辈礼,另外拉了一个同族老萨满,准备与狄南非躬对答礼,射箭投壶。

    这种古礼,靖康国也只有健布这样的老牌贵族才保留着,但凡天下太平,朝廷重文轻武,天下风气就是吟诗作对,相见玄谈,谁能见面揖完,唱戏一样各奔院子两角,并排开把硬弓?

    再说了,自朝廷推恩分化起,土族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土族,族望之家虽然族权仍盛,但已不是家长制,除了边远地带像李氏一族一样因为战乱拾起家长制的,谁能保持家族各枝都能组织相当的财力、人力?各过各的,谁不为自己,谁管谁?谁再监督礼?

    都是夏侯武律美化家族惹的祸。

    中原都难以沿袭了的礼节,狄南非三代前的长辈还只是一个头人,而自己也是头人起家,人处在国外,又没有读过多少书,听说都没听说,学样都学不了。

    他进门就直接蔑视掉那个卑躬屈膝的中原奴才文人,直奔看笑话的野利有信,不由分说抱在怀里,看到侍从自一旁奉壶,只当是马奶酒,以为拓跋氏喝酒都用这个,抬头仰天空倒半晌。

    野利有信把肚子都笑疼了。

    他一笑,狄南非就怀疑他没怀好意,迅速让手下捧上中原朝廷使者的人头,自己打开匣子,一手抓住头发提出来掷于地下,喝一声:“这就是我们议和的诚意,诸位请看。”

    兰敦不敢开罪野利有信,怎好明说你找了个做不了主的人?还在犹豫。而拓跋黑云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的目的明确,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只是往跟前凑,瞪走野利有信,自己站到狄南非面前。

    他站过去,野利有信不痛快地走了。

    狄南非心说这头脑给脸色,这个中原的狗头军师也不识趣,干脆就捡了人头追野利有信。

    野利有信自己也糊涂了,心说这人来议和就议和,找拓跋黑云就行了,追我干什么?他是武夫,拒绝别人只会一样,“唰”地抽出腰刀。

    拒和?拒降?

    狄南非所有的伪装轰隆散架,脱口直言:“元帅息怒,我们这是要投降呀,杀人一万也要自损三千,元帅三思呀。”

    意想不到。

    直到拓跋黑云意识到宴请狄南非无需自己出面,找了个小角色带出去接待,也没有明白东夏王并没有山穷水尽,为啥派了这个人过来,一过来就扔底牌。

    拓跋黑云私下向兰敦交待一二,兰敦便肩负使命,出面摆了一宴。

    拓跋氏目前军需供应颇为紧张,往大里摆容易露破绽,何况大宴太给狄南非长脸,且不便于说话,这一宴就几盘羊腿肉,俩席,一边坐着兰敦,一边坐着狄南非。越受冷遇,狄南非越忐忑,刚刚共饮一杯,不待兰敦打探,他已先请求别人了。他也不傻,耍了个小手段,全然不提今天的“拓跋黑云”的表现是何等不满,先入主题:“兰敦兄弟呀,我侄子让我来议和,说是全让我做主,实际呀不是。”他叹了口气又说:“这么大的事儿,他会让别人拿主意?”

    兰敦挑拨说:“你可是他伯父,是他的长辈,他还该听你的呢。”

    狄南非跳出圈外说:“还听我的?我这伯父确实做得窝囊,在人家眼里,干啥错啥,又没办法,谁让我是他伯父,不能不管他。你知道,我有自己的部族百姓,这一仗碍着我什么事?可你看现在,就咱哥俩的交情,也不得不各站一个阵营。不过我也就是站在那个阵营里,没想过对付你,也没想过对付拓跋元帅,一心想着咱们化干戈为玉帛。”

    他也常游刃于中小部落,自然口才不差,理清了关系再说:“我那侄子人是霸道,但也不能说他不好。谁到了他这份上,不想立帐称汗,何况他背后有个靖康朝廷,这个大王的名号也是没回来就被册封了。”

    他继续撇清说:“要说他和你之间的问题,无非他想让你臣服,你不想臣服他,对不?原也没有深仇大恨。”

    兰敦连忙分辨说:“我认哪个主子其实都一样,就在于谁能成事,现在的关键不是咱们的事儿,是黑云元帅的事儿。”

    狄南非笑着附和:“那是,那是。我们东夏与拓跋元帅之间的事不都是因为我那侄子是靖康国册封的,拓跋元帅所在的陈国与靖康国正在打仗?是不是我们东夏只要撇清与靖康国的关系,拓跋元帅就会撤兵?”

    兰敦则严肃地说:“这话对也不对。也许原先是这么一回事,可现在还是么?东夏杀了人家陈国的使者,与靖康国站在一处,扬言甚大,现在兵临城下,岂是一个与靖康国撇清就完事的?”

    狄南非附和一口气叹,问:“兰敦兄弟,那您说,拓跋元帅要我们答应什么条件才能撤兵?”

    兰敦一边劝酒一边说:“你侄子又不是你,心到了就行。不怕你接受不得,前天我陪黑云元帅喝酒,黑云元帅说了,东夏必须无条件投降,军队缴械,部众接受编签……”他看狄南非眉头一皱,按照拓跋黑云的意思缓和说:“不知道这是不是酒后话,我也是个外人哪,要不跟你私下交流,不知道你的意思,也不好在黑云元帅面前说道。现在,你这个侄子是像我一样要选择跟随哪个主子。要知道黑云元帅可是个军功至上的人,拔了渔阳,肯定更上一层楼。”

    他们“私下”交流到深夜,才各自安歇。

    兰敦回去复命,给拓跋黑云说:“东夏确实有心议和,原因在于东夏王认为他只要对靖康国反复,就能换来元帅退兵。”

    拓跋黑云默默听他叙述,评价说:“他若轻易对靖康国反复,又怎么保证会不对我大陈反复呢?”

    兰敦屏息凝视,聆听在一旁。

    他便慢慢地把四个字吐出来“要捞好处。”

    狄南非倒也没傻到认为兰敦是为自己才摸的底,认为这些话肯定来自拓跋黑云,心里不免不安。

    他不是东夏王。

    各路人马的状况,各路战报,物资储备,人家都是送到狄阿鸟面前,不是送到他面前,对这些变相的威胁话是真是假,他能怎么分析?他干脆招来一名属下,借请示议和事宜带口信回去,传话表示说:“议和极难,我只能勉力周旋。”

    这话很快就到了渔阳,渔阳倒嘘一片。

    冯山虢也有幸得悉这个口信,息了一口气,却又奇怪:“这本来应该是一拍即合的事儿,让东夏不站在朝廷这边,战争目的就已经达到了,难道还真不怕渔阳军民与城共存亡的决心?拓跋氏难道这么没有眼力?”

    他们各有各的想法,但是——大王不在,去渔阳了。

    史文清只好告诉这名使者说:“议吧议吧。给老公爷说,不怕他拓跋氏,上国朝廷就要出兵了,他要是乱来,吃亏的是他们,这样,大王让我准备些赔偿,我这有份清单,你给老公爷带回去,也好让他知道赔偿的底线。”

    使者再回到狄南非那儿,兰敦正带着他参观拓跋氏的军队。

    一排一排如同斗鸡,马几乎一样高,人长马屁股上一样,可上可下,可左可右,且精于训练,队形极佳,每个士兵都是长短配置,重弓在右,弓葫在左,箭袋掖在屁股底下。这军队绝非易胜,尤其是野战。

    东夏建军扩张极快,步兵不少,军队的训练肯定不及别人,与敌人打野战,肯定吃亏,狄南非震骇完,只等着要到指示。

    很快,他派回去的人给消息了:“大王去北平原了,我请示不到呀。”

    狄南非骂娘的心都有了,记得狄阿鸟曾让史文清准备府库,想必是要赔偿军费,立刻参照史文清给的清单,不多不少地罗列一气,然后再经由兰敦送拓跋黑云面前。

    拓跋黑云也几乎同时得晓狄阿鸟离开了渔阳。

    为此,野利有信还接连提议趁狄阿鸟不在,渔阳外围已经在自己手里,一举拔城。拓跋黑云与他商议时直接否决掉,说:“东夏王就不想这些?他走,当真是给你可乘之机?不对,他是为了方便议和。”

    他有些激动,说:“看来东夏王确实有议和的诚意。”

    看着野利有信,他可以肯定:“东夏绝非没有能力一战,只是东夏王不肯拿出全部实力为靖康卖命。你可别弄巧成拙,判断错误,兔子急了还咬人,你把他逼到绝路上,我们肯定是两败俱伤。”

    野利有信给他犟将两句,也没有坚持,只是捧着狄南非献来的清单摇头:“这就是赔偿的军费?这他阿妈的也太少了。”

    拓跋黑云叹了一口气,说:“这也是东夏王的苦心呀,他是要试探我们,看看我们是不是给个台阶就下。”

    野利有信吃吃笑笑,反问他:“下吗?”

    拓跋黑云笑道:“当然不下,趁东夏王不在,狄南非无主见,我们何不勒索那两样武器?”

    野利有信一下坐得直了,不满随即抛得一干二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说……”他不敢相信了,否决说:“哎。人家傻呀。”

    拓跋黑云说:“我们现在要什么?其实就是要个台阶,台阶有了,但你就甘心了?总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做做虚头吧?你这样,夜晚的时候,把咱们的骑兵放远了,天明的时候,冒充援军,卷起漫天烟尘开过来。”

    野利有信点了点头。

    拓跋黑云又说:“东夏王雄才大略,我就不相信他甘心与我们同归于尽,这其实和打仗一样,谁不怕死谁胜。”

    当天晚上布置,第二天早晨,拓跋氏来“援军”了。

    狄南非看得心旌动摇。

    黑山上的博大鹿接到消息,则莫名其妙。

    他不是狄南非,又处在战场的另一个角度,看得真真的,鄙夷地说:“这拓跋氏谁领兵?把兵放出去再开过去,就靠这去哄阿鸟?阿鸟早就判断过他的兵力,他能来援军又怎么样?来得越多越没饭吃。”

    他派人到城里得经过几道封锁,也就罢了,只操练编签他的黑山贼,等待反击。

    这边,城里却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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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领情缘美丽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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