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酸溜溜地说:“你去过呗。”心里却感叹:我们家的光屁股孩一天到晚就知道嘴不离他娘的奶。
喂马的时候,嗒嗒儿虎又把他震一下,说:“这马不好,耳朵不尖。”
问他见过什么马,知道这马不好?
他就掰着手指头给一大群细数:“我见得的马儿可多啦,小马叫驹,骟马是阉了的马,黄色的叫黄骠,黑鬃黑尾巴的红马就是骝马……”
当时是在傍晚,使团里的人住得密集,没什么事儿干,几乎都在院子唠嗑,乘凉,上上下下一片稀奇。
士大夫们怀疑遇到了不世神童,争先恐后往跟前凑,有的让他数数,有的问他会不会写字。
打击完一群马夫,他就打击这些士大夫,说:“今有田广十五步,从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一群读书人傻眼间,有人叫一声:“这孩子在问《九章算术》。”
人就回答他:“一亩。”
嗒嗒儿虎又问:“从田的一角走到另外一角是多少步呢?”
傻眼的一下增多了,还是有幕僚回答了约数。
嗒嗒儿虎挠了一会儿头,增加难度说:“当中有个方五步的粪坑,要走到另外一角,最短几步?”
几个明算的再没法口算,干脆在地上比划。
李言闻走在边上一问,是这么回事儿,嗒嗒儿虎出题难了群大人,生怕露馅,冲过来把嗒嗒儿虎一捞就跑。
到了里头不大会儿,熊熙来都听说了。
他特意来看嗒嗒儿虎,问起嗒嗒儿虎怎么知道会这道题的,嗒嗒儿虎一说“阿爸”,李言闻心里“咯噔”一声。
其实这是狄阿鸟给博小鹿出的题。
第一问阿狗会,第二问,阿狗就不会了,嗒嗒儿虎只知道答案,不会算,至于第三问,趾高气扬的博小鹿被难了好几天,最后他阿爸教训说:“这都是战场上经常遇到的,还带兵打仗呢,情等着贻误战机。”
嗒嗒儿虎一看李伯伯脸色不大对,就不说了,过一会儿,被追问的没办法,才说:“是蜜蜂教我的。”
熊熙来心里感叹李言闻:“隐士呀,物以类聚,想必这蜜蜂也是高人。”因为有心顺藤摸瓜,找来英才,就追问一句:“蜜蜂是谁?”李言闻想笑笑不出来,就说:“蜜蜂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熊熙来接了一句:“二八的女儿?”
嗒嗒儿虎听成二岁还是八岁,回答说:“两岁。”是好不容易含糊过去,熊熙来一走,李言闻、麻川甲,乳母就把孩子围起来,谆谆教导,给他上课,李言闻就说:“嗒嗒儿虎,你都四岁了,怎么把伯伯的话忘了?我知道你聪明,咱就不能装笨点吗?”
熊熙来喜欢上这孩子了,非让去他那儿玩,搂在怀里,要带回他们家,认识他的儿女。
李言闻是心惊肉跳的。
麻川甲把话带给狄阿鸟。
狄阿鸟倒乐得掉牙,说:“熊熙来我见过,那可是个厚道人,他家里有女儿?要不,给他说说,把他女儿订给咱嗒嗒儿虎,正说孩子得要个启蒙师父,不如我回去之后,把他一家掳走,给我儿子做老师。”
李言闻和麻川甲混在使团中,每天都能带来一些有用的、狄阿鸟迫切知道的消息。狄阿鸟在牢里刻刻划划记天数,只过三、四天,就听说外面的风声一变,盛传东夏王已回东夏,再次开启与高显的和谈,不由大喜。东夏王已经回去,又主动与高显和谈,高显自然关闭朝廷这扇大门,到了郑重回绝熊熙来的时候,肯定会赶熊熙来走。
东夏王没抓住,熊熙来又要走,龙琉姝自然不用再呆在千户镇,回高显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狄阿鸟觉得逃走的时机来临,晚了就坏了,让麻川甲带个自己人来顶替自己一夜,自己则潜到外头,候机营救龙妙妙。
为再次掩饰自己,他一出来就变发型,让麻川甲把自己的头发剃光,让李言闻利用医药给自己易易容,方便走动。
龙妙妙关押的地点没变,这一次,他有了先见,再也不肯莽撞行事,只是不停地在周围观察。
使团出国,里头的人都喜欢夹带些私货,这一次到不了高显,据说还很快就会打道回府,里头的人不免焦急,忙着甩卖随身夹带的物品。
几个士大夫不宜抛头露面,忙着找个人替自己处理,狄阿鸟就让麻川甲主动接过来了。他就拿这种身份掩饰,跟麻川甲一起推个小车,进了店铺出店铺,出了店铺找当地人。
从生意的角度上说,这种生意找上龙琉姝的卫队最合适,因为这卫队都是从高显城里来的,知道这些东西的行情,容易受说服,再说他们这些人比着小镇上的人更显得富裕,也能合伙出钱。
狄阿鸟也就理所当然,在龙妙妙被软禁的地方问了上门,在门口亮出丝绸。比较差价,说到能赚大钱,门口的士兵眼睛已先亮了,往跟前一凑,问来问去。不过他们的本钱不够,消化不多,狄阿鸟就顺理成章地让他们去找他们的百夫长,说:“我这儿有好几小车呢,这个钱不是不让兄弟们赚,是考虑到你们没有这么多本钱,我这一人卖你们一匹,其余的就问你们长官要不要。”
在这儿把守的位百夫长接到消息,果然经不住诱惑,出来到拐角那儿,与他二人讨价还价,当然,主要的还是想赊账。
按说,狄阿鸟是为使团里头的人处理的,一赊账,哪来得及要钱?
不过他倒答应了下来,准备到了傍晚,让陆川几个推着小车一起送丝绸,卖个劫人的伏笔。两边商量些交付的细节,狄阿鸟饶个“我们把绸子给你们送来,摆好”,忽然瞥见马车,仪仗听到了正门,看样子是从高显来了,顿时心惊肉跳。
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害怕高显派要员或者宗室过来提审自己,一提审把自己认个真切。
看到该来的真来了。
他就想弄清来的是谁,假好心地提醒那百夫长:“上头来人了,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着你,等人走了,我们再谈。”
百夫长急急忙忙回去。
狄阿鸟趁机沿着这条拐角走下去,观察四周的地形。
公房靠镇上的干路,得天独厚,一百多步外就是一个行市,交换马、牛、羊,行市通常在晌午个过后闭市,不过要是有远道而来的客商,就不那么讲究了,行市散过,跟行头说说,在这儿歇牲口也理所当然。这种可能就提供了一个劫出龙妙妙,在这里上马的便利。不过一百多步也不算短,斜对面就是千户的家,院子外头压着四脚石。
高显和朝廷一样,衙门和官员家宅前后相叠,再不济也有十好几个巴牙和男丁。
更不要说龙琉姝来了之后,占用了千户的房子,兵营设在千户家的后山。
顺着行市再往前,那就是一些民院和街坊。
高显军民不分家,如果从行市出来,顺着这个方向走,千户一声令下,前头能出上百口子兵,拉出上百骑,逆着这个方向走,有座土楼,一百多步,牛角要是一响,那边的土楼就能封锁住。
条件中和,劫出龙妙妙,到行市上马,这一百多步是足以要人命的。
狄阿鸟干脆通过拐角,直接往后面山坡上跑,到处比划大拇指,对方向。一路是房宅和荒地挤压出来的道,又凹又窄,不但不齐整,障碍还多,狄阿鸟上了几个高坡,蹲下来目测,觉得劫出龙妙妙之后,可以往这个方向假撤,虽然马泊不到这个方向上,但给出上山的假象足够了。他换了几个地方,汇合陆川,从一条小路上下去,从另一条弯曲小路上折回去,那儿是行市的后角,只是这里围了一圈房子,其它地方都隔了好几个院,唯有一座大宅,直接到行市后面。
这就有利了。
劫出龙妙妙,大伙可以假装撤往后山,在追兵的视线淹没到一处高高的荒地块时,沿下来的小路折回来,翻过一条小溪,就到了行市后面。如果事先派个人到行市正后面这家,给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当时敞开门,如果整个院子是畅通的,人就可以马不停蹄冲进他们家的院墙,利用宅子内高外低的特点,一跃到行市里头,在里头乘坐战马,从行市口杀出来,往土楼的方向走。
只要这个时候,土楼没有提前封锁,骑马冲出来,从街上卷到跟前,不过一瞬间的事儿,谁也阻拦不住。
狄阿鸟注视一会儿,要求陆川说:“我进去讨口水,你呢,到隔壁去,问问这家主人是什么来头。要知道这样的大宅子在高显不常见,肯定是镇上的重要人物。”
门是开着的。
狄阿鸟走进去,一个奴隶在井边收拾皮革,屋山是个棚子,棚子地下几个槽口,大牲口一准赶山里去了。
靠着棚子让出个通道,正面有一排房子,顶上半瓦半泥。
主屋正前方是个与厅相连的小亭,亭子前头搭了些架子,爬满葡萄,几个小孩在那儿玩,另有三四个妇人坐在小亭里纳凉,其中一个靠近水井,下头放着一个大盆。院子里罗列着一些常见的木器,墙上搭着系红绸的长鞭,套索,白蜡杆,几个石锁,一条贯穿前院的绳索上,搭满衣裳,比过来,大小不一。狄阿鸟讨了口水喝,主人喊了奴隶一声,奴隶就给他舀了一瓢,他一边喝,一边给这奴隶谈论皮革,偶然一让身,靠近牲口棚,往后面望望,可以肯定往后面是畅通着的。
至于是不是有墙相隔,就不用再进去,反过来从行市一看就知道。
他走回来,还了瓢称谢,出来之后,回头就走,以免那百夫长等自己着急,走了二十来步,陆川小跑着追了上来,告诉说:“爷,那房子是行头家的。”狄阿鸟接过来说:“从晾的衣裳看,主人家起码有三个成年男丁,如果傍晚与邻居聊话,再加上奴隶,能有十来个,强夺不行。”
回到墙角,百夫长正好回去,刚刚问麻川甲一句:“你们掌事的呢。”
狄阿鸟一露面,回了句“解手”,套话说:“刚刚那大人是谁呀?仪仗怪排场,哪万户么?”
百夫长说:“不是,丞相。”
狄阿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龙青潭派了丞相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又派了宗室,幸好自己先一步跑出来了,不然他们提审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出于对顶替自己的自己人担心,怕对方提前发现人变了,满镇禁严,甚至把龙妙妙换个地方,这又说:“还没走吧,你怎么这就出来了。”
百夫长说:“那是单独谈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这句结束,他突然觉得狄阿鸟身形有点熟悉,说:“刚刚你从那边过来,我怎么看着有点印象?”
狄阿鸟笑笑,不作搭理。
百夫长回忆起来了,说:“前几天,有人夜里闯进去了,和你身材差不多。”
狄阿鸟惊奇地问:“你不会说是我吧?!”百夫长摇了摇头,拿手揉揉他的光头,说:“那天月亮都没有,哪看得见,我知道肯定不是你,也就这么一说。”百夫长说:“这丞相过来问起了。”
百夫长给了点定金,忽然决定说:“你赶紧回去,把货拉来。”
狄阿鸟说:“你这么急?明早好不好?”
他是准备今晚上动手的,也就这一说。
百夫长摇了摇头,说:“明?”他笑了笑,说:“去求吧,明,我就回高显给你弄钱去了。”
狄阿鸟连忙问:“在人家走之前赶得急吗?”
百夫长说:“赶得及。”
狄阿鸟一听就是瞎话。
赶得及才怪。
这百夫长摆明没安好心,既然他们明天回高显,那么今天,他们就会婉转地谢绝使团,使团今天晚上不上路,明天一早肯定上路,也许吴隆起的到来,还有这么一层用意,就是给使团一个态度。
他自然不揭破百夫长的贪婪,许诺说:“好,我回去就准备。”
他带着麻川甲和陆川出来,一走走到土楼底下,问了一下镇门封闭的时间,说:“走,去行市,看现在的样子,他们没有提审我,但是随时有提审我的可能,如果不是单独审问,上次审我的人一露面,替我的兄弟就露馅了,所以,我们一观察好就发动,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你们赶紧去准备。”
他飞快地走着,问陆川:“咱的马匹够不够,成色怎么样?”
陆川说:“几天都上不了精料,估计马力不够。”
马力不够也就这样了。
傍晚出来,支持到天黑就行。
陆川匆匆走了,狄阿鸟带着麻川甲去见行头,伪称自己用绸缎换了些马,赶到他圈里,为了方便出入他家,又卖了个伏笔,说自己还剩下不少绸缎,待会儿送到他家去,让他看看,能换个什么价钱就是什么价钱,然后让他认认麻川甲,方便麻川甲送货。
给行头说完,走上大街。
狄阿鸟一阵紧张,这又督促麻川甲赶紧回去,说:“给李先生说说,让他们跟着使团一起走,只要使团走旱路,到了湟西,咱就能把使团劫下,与他们一起,反倒安全便捷。”
没想到还没走到使团,老和嗒嗒儿虎玩的马夫匆匆忙忙跑出来找麻川甲,一见面就说:“你这老汉,还替人卖绸缎呢,人家赶咱们离开呢,熊大人刚刚说了,为了让他们认清我们的态度,我们点下人头,天黑前就走,今夜能过河过河,不能过河,就在河边露宿。”
狄阿鸟打了个激灵。
这说走就走,谁还肯把夹带的东西托来卖,带着绸缎上门的由头就不在了。他尽量冷静一下,给麻川甲说:“怪不得那百夫长催咱们赶紧送去……”
他沉吟半晌,借一步给麻川甲说:“回去安排好李先生。”
麻川甲一时反应不及,跟老马夫走了十几步,才想起来,跑回来给他说:“绸缎怎么办?待会儿,我拿什么借口回来?”
狄阿鸟闭上眼睛想了想说:“没事,你和他们一起走……”说到这儿,他灵机一动,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说服熊熙来配合自己。
如果熊熙来配合自己,绸缎没问题,他还能给自己些人手,而一旦使团开拔的时机恰当,还分担了别人的注意力。
按说,自己落到高显人手里,对朝廷没什么明显的好处。
也许熊熙来不惜代价,营救自己也不一定。
但万一出了意外呢?
自己又怎么说服熊熙来呢?
他一边紧张,一边告诉自己说:“得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
可是却没有时间想了。
他一咬牙,说:“老麻,走,去见熊熙来。”
到了熊熙来面前,熊熙来都没敢认他。
他直说了,熊熙来才惶然半天,吸口气,木呆呆地点头。不过熊熙来反应也快,立刻就换了笑脸,应承说:“大王身躯贵重,只要起到掩护您的作用,我熊熙来性命不要都行,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狄阿鸟一下把心放回胸腔,要求说:“第一,把你们夹带的绸缎搜出来给我;第二,以处理绸缎为借口,给我几个人,几匹马;第三,我们闯出去的时候,你趁乱开拔,让他们没法汇聚人马。”
这个时候,吴隆起还在与龙妙妙密谈。
出了这样的事儿,龙青潭征求了他的意见,吴隆起也没更好的处理办法。龙氏嫡亲太过凋零,姐妹俩,再有一个里通外敌,怎么得了?吴隆起建议先问问龙妙妙怎么回事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则规劝,没有更好,然后再跟龙琉姝谈谈,让龙琉姝放妹妹一马,因为她实在没有太多的亲人。
这符合了龙青潭的内心。
龙妙妙要是坐实了,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她的一生不会好过,而她姐妹二人,也从此南辕北辙。
老叔自己又没有孩子,对两个孩子一样爱惜。
他不敢通过宗室处理,让吴隆起来了,临行前说:“我把先主的骨血交付给你了。”
吴隆起来到之后,本着他姐妹二人和为贵,就没有先见人证,而是先让龙妙妙自己说怎么回事儿。
龙妙妙倒是不好辩白。
她隐瞒过一些事情,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吴隆起,末了说:“给我一起回来的人是无辜的,丞相把他放了吧。”
吴隆起叹息说:“殿下。他是不是无辜的,我都不能放,只有我跟你阿姐谈过以后,见都不见他,一刀杀了,这件事才能揭过,你和你阿姐才能和好如初,互无把柄,为了你们姐妹俩,只能牺牲掉这个无辜的人。”
龙妙妙一个紧张,脱口就说:“不可。”
吴隆起殷切地望着她,小声说:“你说他无辜,其实他也不是那么无辜,他可是把你出卖了。”
两个人一个要杀,一个不让杀。
龙妙妙眼看拗不过去,自己这副田地,也决定不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他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不是我不让杀,是不能杀。”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她掌握了。
她轻轻告诉说:“丞相,如果我不说出来,您根本想不到。”
她只好把这交付给命运,闭上眼睛,放任一滴眼泪从鼻梁外侧滑落,淡淡的,却又震得吴隆起一个身形不稳:“那个人就是东夏王。”
她一个忍不住,抽泣说:“我想让他知道他错了,威胁他回来,本来他不用回来的,顶多留下一个质子,后来我自己都放弃了,可我没想到,他主动跟我回来了,我本来是要告诉阿姐的,可是怕阿姐杀他,更想放他走……”
她呜呜痛哭。
吴隆起则继续发愣。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处在失机状态。
吴隆起陡然醒悟过来,脱口一句:“为什么?他到底有何目的?”
龙妙妙撇开莲角般的嘴唇,不能自制地抽搐:“他说是对是错都不重要了,他其实不想打仗,相信我不会害他。我想,他反正战败了,也没有地方去,我就带他来,给阿姐求饶。”
吴隆起怒吼一声:“荒唐,荒唐。”
龙妙妙翻过手背,揩在双目,哭着问:“我该怎么办呀。”
吴隆起收住震惊,放低声音:“你姐姐不知道?”得到龙妙妙的摇头之后,他这又苦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龙妙妙实在说不出理由,就说:“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知道,她说,那是我从东夏带回来的奸细,还派人审讯,拷打了。”
吴隆起大叫一声:“审讯出什么结果?”
龙妙妙说:“结果就是,他确实是东夏派给我的奸细。”
吴隆起喘息说:“殿下,你别哭了,这个事太大,太让人意外,你别哭了,你听我说,我们这样行不行,你,我,你阿姐,咱们立刻碰面,先商量一下,也跟他谈一谈,然后把他押送到高显,再看王爷是什么意思。”
龙妙妙点了点头。
她问:“拘禁他,还是杀了他?”
吴隆起说:“杀了他?杀了他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拘禁他呢,他既然胆敢回来,就一定别有用心,不怕我们要挟……”他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回来?”
龙妙妙又忍不住哭:“他觉得我不会害他,就回来了。”
吴隆起又忘记了风度,大叫一声:“不可能。”
他连声:“是不是他受了伤,没有地方去,想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龙妙妙摇摇头,又是一阵哭。
吴隆起压压手掌,尽量冷静,最后说:“他总不会是良心发现,跑来让我们车裂了他吧。”
龙妙妙心里一紧,哭声陡然猛烈,一阵嚎啕。
吴隆起坐不住了,央求说:“殿下,你不要哭了,你别哭,你哭什么,你把前后经过讲给我,讲给我,也好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回来。”
龙妙妙确实认准了:“他相信我不会害他。”
吴隆起被打击了,说:“我没问你他相信不相信你会不会害他,是问他有什么目的。”
龙妙妙又哭,说:“他就是相信我不会害他。”
吴隆起最后得出结论,不礼貌地拿手指点点她,说:“你是被骗啦。”
龙妙妙又是一阵心酸。
这话,她听不得人说。
为了让吴隆起知道自己不是被骗了,她申辩说:“他说他欠我太多,就是我让他死,他也不会拒绝。”吴隆起算是醒悟过来,从两腰往背脊上一阵冷,喃喃念叨说:“原来是为了情字。”他一说,龙妙妙的所有心事都被揭破,登时把满腔的情感泻下来,哭得无声无息。吴隆起总结说:“你也爱他,是吗?”
龙青潭和他谈过,想把龙妙妙许配给他儿子。
这且不说,他们能这样相互爱吗,处置狄阿鸟,这个也毁了,行吗?
吴隆起一咬牙,手指用力往地上指,奋声说:“他是在骗你,他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好色成性。”
这些理由都很苍白。
总也要找到狄阿鸟到底为什么冒险回来吧。
他脚一跺,污蔑说:“他觉得这样刺激,用英雄气概骗你这样的女孩子。”还是没说服力,怎么办?怎么办?他双脚一蹦,眼前浮现出一个夜晚,一筒卷轴,字迹历历在目,就再次大叫:“他想让王爷后悔,重新考虑他。”
龙妙妙本来就不是好哭的人,只是感情实在无法抑制,陡然受得这几惊,怔怔地看住他。
他陡然发觉龙妙妙不哭了,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事已至此,也打不住了,他就说:“通过你们姐妹,他可以要到继承权。”
掩盖过去,他又往合情合理上进一步:“他是不世之枭雄,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置自己死地的。”龙妙妙只用哭腔简单回了一句:“那你就看错了他,也小看了他。”
吴隆起实在想不到自己竭尽所能,给龙妙妙一个如此简单的结论,不由得叹息说:“殿下,真的被他骗了,那你说,他是为了你?”
龙妙妙说:“也许他不爱我,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但他却也是一个恩仇必报的人。”她要求说:“我们还是问问他自己吧,反正,你们要是杀了他,我会陪他一起死的。”正因为这句话,她越来越平静,说:“我答应你,你,我,我姐姐,我们三个人见他,好好商量一下,跟他谈一谈。”
吴隆起想到龙琉姝,顿时又确定,事情更复杂了,因为狄阿鸟的婚约是与龙琉姝定下的,众人眼里的感情,都是围绕着他们俩的,而如今,姐姐*,狄阿鸟拉了妹妹填补,这是什么事呀。
他这一霎那间肯定,龙琉姝与龙妙妙,这一生不会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