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关于摄魂香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一切如您所料,如今不仅越州百姓对泉台氤氲闻之色变,甚至连北周平京城里都出现了焚毁的风潮——荀临果然对悬壶司的存在早有不满,进城第一件事便是将其彻底捣毁,如今天下,只有我们手里有那些东西配方和成品了。”
“荀临为人刚直不阿,早已对这荼毒生民的东西深恶痛绝,况且即便没有他,那司徒靖也绝不会坐视这等买卖继续流毒于人间——可惜人世间最难禁绝的不是这毒物,而是人的欲望,看着吧,风声一过此物必定死灰复燃,到时我们便又多了一样攻伐天下的利器。”
段歆柔斜倚着凭几的扶手,一副慵懒的倦容却显得如春睡海棠般娇媚,眼波流转之间顾盼生姿,虽媚态横生却毫不风尘,一袭轻衣下明明是春色隐隐,偏偏看起来雍容华贵高洁凛然,正是尽其美而不俗,妒群芳而不艳。
座下的少年昂然肃立目不斜视,明明眼前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可那一脸的狂热与崇敬却全然犹如一个信徒般根本不带半点情欲,他本就是段歆柔从小养大的替身,不仅视之如姐如母,更如九天的尊神。
“主上圣明......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悬壶司本已尽在我手,将其转入地下暗中经营岂非易如反掌?为何要用那些摄魂香屠灭荥山自断股肱?”少年满面不解地问道,而这举动不仅没有让段歆柔有丝毫的不悦,反而令她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意——正因为他对段歆柔的忠诚毋庸置疑,所以他才会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这么简单的道理很多男人却至死都不明白,他们总是更喜欢那种唯唯诺诺或者阿谀奉承的下属,比如中行瓒。
“荀临早知悬壶司的存在,但其中暗藏摄魂香之事他是否也同样知情却是未知之数,若不弄出这天大的动静来,怎么藏得住这神鬼辟易的杀器?如今即便他深知内情,面对这几乎已经寸草不生的荥山城也只会认为是中行伦恼羞成怒弄了个鱼死网破——如此才好让剩下那些摄魂香就此淹没世间,无影无形。”段歆柔微微一笑,伸出莲藕般的玉臂,少年即刻上前伸双手将她搀扶起来,随后她则像慈母一般轻抚着少年的头顶,而那少年竟然面露欣然之色,竟像是头幼犬般乖巧。
“主上英明,属下不及万一。”
“不,你很聪明,只是很多时候小看了这天下的英雄——你忠于本宫,这很好,但不要让你的忠诚蒙蔽了你的双眼,这世上俊彦何止千万,本宫绝非其中翘楚,一直以来都能把握先机,无非是因为谨慎二字而已......”段歆柔一时间神色迷离若有所思,那样子竟宛如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一般痴然,半晌之后她才惊觉自己失态,眼见身边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俏脸竟是没来由地一红,含羞之态若换了旁人在侧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属下谨遵主上教诲。”
“伪帝那边如何?”琅中兵变,司徒靖的大军压境转眼已到了建康城外,好在有百里涉临危受命,陆昭明才得以在旬日之内调集了近两万的兵马,虽然远不及司徒靖手下兵马众多,但倚仗建康地利和天子龙威,竟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司徒靖的兵锋本已到了建康城外百余里,谁知陆昭明竟然亲自挂帅亲征,第一阵更是披坚执锐身先士卒,猝不及防的黎越军竟被他三千铁骑杀了落花流水不得已兵退五十里——满朝文武阖城百姓无不欣喜若狂,没人想得到这速来以仁弱著称的段怀璋除了治政安邦之外,竟然还有血战沙场之能。
他们哪里知道这所谓的天子,本就是北周第一强兵先登营中的将才。
“百里涉驻守京师,伪帝屯兵三十里外皇都镇,百里视率城外江防营驻扎于岸边,三者互为犄角,司徒靖一时间也无法可施。”
“看样子此人倒是有几分本事,不过可惜,草蛇终究难成龙。”
“主上所言甚是,其人虽有小慧却无大才,日前居然自任先锋陷阵杀敌,如此草率鲁莽焉能成就大事。”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他确实打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假冒的段怀璋,也许在他看来,即便段歆柔身为女子,也是段氏子弟中最有资格问鼎皇位的一个。
“不,你又错了,此人智计深沉,否则也不会至今都查不出他的底细。如非有十足的把握,他断然不会以身犯险,而此战振军心惊敌胆,可谓事半功倍——本宫所言者,是因为他一战得胜之后居然还滞留于城外营中,身为天子大胜而还即可,如此一来振奋军心,二来不战即不败,可他耽于厮杀的快感......终究不过是个匹夫罢了。”段歆柔见微知著洞察人心,只是通过这一件小事就察觉到了陆昭明内心深处最隐秘的破绽——他想念厮杀的快感,想念沙场上弥漫的血腥味,为此甚至不惜亲冒矢石,给敌军一战成功的机会。
“主上所言甚是——那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
“不急,伪帝离城不过三十里,仓促行事必定打草惊蛇,一旦他挥师返京反而坏了大事......让他再胜几阵,等到远离建康百里之外后,我等只需一举拿下百里涉,自然有人会断其归路。”
“主上是说,百里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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