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对叶浚卿态度甚是恭敬,似乎他也看出了之前山谷一战中的端倪。
“没什么......我有些累了,麻烦将军替我在此盯一会儿,我想休息片刻......三个时辰即可。”叶浚卿一睁眼便觉得天旋地转,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日升月落,眼前的一切似乎只剩下明暗交替,四周到处都是嗡嗡声,吵得他头痛欲裂。
“大人请放心休息,末将保证这三个时辰内归阳固若金汤,若是有失请斩我头!”韩玷一听是让他守城,当即面露喜色斩钉截铁地向叶浚卿立誓,似乎生怕对方回心转意。
叶浚卿摇头苦笑,自古降将难当,看韩玷这副立功心切的样子,看来在段归的帐下似乎也不怎么受待见——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韩玷抱拳拱手之后便转身一步三摇地往城下走去。
此刻他只想先洗个热水澡,然后找一张能躺平的床,再美美地睡上它一觉——他只能在心里祈求上苍,千万不要让这三个时辰里出什么乱子才好。
归阳城虽然不大,这些许的愿望还是能够满足的,叶浚卿很快就泡在了热水里,融融暖意令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似的,随着身上的血汗尘污在水池里晕开,睡意也随之更加强烈。
如果不是小二看他在里面久久不见动静进来看了一眼,怕是他已经晕死在了水池了。
“我的爷,您要睡觉跟小的说一声就行,咱们这儿有铺位有敲背的师傅,保您睡得舒服——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小二语气之中带着三分关切和七分的埋怨,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把怨气化于无形。
“随便给我找个铺位,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是是是~”
小二之后的喋喋不休叶浚卿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他整个人像是昏迷了似的已经就此沉沉睡去。
梦里只有水滴落在石头上的清脆声响,没有了雷鸣般的战鼓和铿锵作响的刀枪,更没有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尸臭,叶浚卿感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了仙境之中,虽然浓重的水汽让人不免觉得气闷,但是这湖光山色和流水潺潺倒也足以抵消这些许的不适。
可偏偏好景不长,如此美景之中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座铁匠铺,里面叮叮当当的嘈杂之声似乎是在敲击着叶浚卿的脑子一般令他痛苦难当,他想远远地躲开,可那铁匠居然挥舞着锤子追了出来,叶浚卿想拔剑,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他只能跑,可越跑那铁匠就追得越紧,那噪声便越响,知道他脚下忽然踏空,那铁匠随即狞笑着扑上前来一锤砸中了他的天灵——叶浚卿这才看清了那个铁匠的脸,居然和段归长得一模一样。
“啊!”
他尖叫一声醒来,幸好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可耳边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却好像还没有停歇,叶浚卿被那声音敲得冷汗直冒,起身刚要跑,耳边的声音却消失了。
叶浚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道那果然只是噩梦的余韵而已,于是他躺下打算再偷闲片刻,可谁知脑袋刚沾到瓷枕,那叮叮当当声音便又出现在了耳边!
人最难忍耐的便是好奇心,于是他起身想要去听听隔壁到底是在干什么,可刚一起身离开瓷枕,那声音便又戛然而止,再躺回去,耳畔便又是隐隐的叮当之声不绝。
事情当然不会是瓷枕里面住着个铁匠那么荒谬,于是他把瓷枕移到一边,用耳朵贴着床铺去听,发现里面竟也有隐隐的叮当之声,只是略显沉闷。
澡堂里湿气重,床铺若是用竹木去制作难免容易受潮变形,所以聪明的老板索性用砖石垒成床铺直接盖在了排污的渠道上,不仅省出了大笔修缮床铺的银子,那些尚且滚烫的污水也正好可以用来热炕。
声音毫无疑问来自地下,而且应该并不是很深的地方。
“小二!”
“爷您醒了,是要小的给您准备点吃食么?”
“你们是在挖地窖么?怎么一躺下就叮咣叮咣的睡不安生?”
“爷您开什么玩笑,咱们这是澡堂子,怕的就是地下渗水,有个缝都恨不得立刻给堵了,哪敢挖什么地窖啊——许是您做了个梦吧?”
“哦,没事了,下去吧——对了,弄碗热汤面来,还要一碟干煎丸子,一碟腌萝卜。”
“得嘞~爷您稍等~”
小二走后,叶浚卿先是小心翼翼地关了门,随后才又贴近了那块地面仔细地听起来——地下的声音极其细微,若不是这里的老板别出心裁弄出这么个可以聚音的炕洞来,恐怕谁也察觉不到地下的异状。
睡醒之后叶浚卿脑子清醒了很多,他忽然间就想通了荀临和荀复为什么要不停地派人来送死。
明面上只是为了疲敌,实则是为了转移对手的视线,以便自己通过挖掘地道的方式透城而入——地下的声音错落有致,而且听得出力道十足,若不是一群人,那必定就是一群和人一样大的鼹鼠。
叶浚卿想通了这些关节,顷刻间躺在地上笑得好像一个孩子,他甚至在想,若是告诉荀临、荀复他们的计谋是毁在了一个澡堂老板的手里,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