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由生日宴会引发的酸涩

    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闪过，我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我会从底层做起，没想到欧阳默竟然将我安排到了经理秘书的职位上。对于我这种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经验也没相关工作经验的人来说，也许三个月之后真的会被无情地开除吧。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欧阳默是故意的，这样他就可以冠冕堂皇地斩断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将我成功地赶走。

    我撇了撇嘴。我言月沙并不是任人欺负的，既然担任了秘书这个职务，那我一定要尽一切能力做到最好！

    我跟着她去了销售部，在她简单地介绍过销售部以后，我才跟她道了谢，往已经准备好的办公室里走去。

    刚走到门口，忽然发现旁边的经理办公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顿住了脚步。那人背对着我，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形高挑。

    我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桌子上的名牌，在看见名字以后我差一点大叫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王子叶，与此同时，方才背对着我的王子叶也转过了头，正巧望见站在门外的我，他冲我温柔地笑了起来：“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说你成了我的秘书。”

    “呵呵，经理好。”我干笑了两声。

    “用不着这么见外。”

    “这是工作，我们还是应该公私分明一些。所以，经理，我还是先去办公室里收拾一下，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我郑重地对他说。

    他也没有理由拒绝我的话，只好点了点头。

    见他应允，我转身走进了办公室，这时，我才忽然发现我刚才莫名地有些紧张。

    欧阳默特地将我安排成王子叶的手下也许是不想让我遇到太多挫折，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掩藏假未婚妻这个秘密。

    可我不知道是喜是忧。

    王子叶和欧阳默从小一起长大，应该十分了解欧阳默，若是我稍微不注意露出破绽，那就死定了！

    办公室刚收拾过，十分干净，所有办公用品都是刚买的，有些甚至还没有拆封。也许是从来没有如此正式地在这么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工作过，我忽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环境对于我来说太陌生了，也不适合我。

    我努力平息心中的纷乱，绕过办公桌坐到椅子上，将包放在了桌子上后弯腰打开了电脑。

    还是先努力适应这样的环境吧，也许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至少我可以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努力学习，到时候就算被赶走，到别的公司去应聘，也算得上有工作经验。

    我打开电脑慢吞吞地打着字，在公司的论坛里做了简单的新员工报到。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按了免提键，王子叶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了出来，依旧温柔如水：“月沙，到我这边来一下，有任务交给你。”

    “好的。”

    一听到任务两个字，我的心紧张了起来，这算是第一天的工作吧，一定不能弄砸了。我一边下定决心一边站了起来，走进了经理办公室。

    王子叶正在办公室里忙着，见我进来以后将桌子上的文件推到我面前：“这些合同你拿去录入到电脑里面。”

    “好。”

    他照惯例问了一句：“大概什么时候能够交给我？”话音落下以后，似乎觉得有些不妥，立刻加了一句，“没关系，晚一些给我也行，不急。”

    “我会尽快的。”原本还在想也许会比较慢，可是王子叶后面那句话让我皱了皱眉，从他的话里我明显能够感觉出一种特殊待遇，让我很不舒服的特殊待遇。

    我拿着合同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刚才王子叶忙碌的样子，就知道在欧阳集团里，每个人的工作量肯定都不少，可唯独我的活这么轻松，让我不禁觉得讽刺。

    难怪李茉莉天天念着想着要傍大款，这样看来好处真的不少，无论做什么都会有福利。可是像我们这种生活贫穷的人，就算想傍大款也没有机会。我一直相信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卖菜的永远只能嫁给卖肉的”，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上流社会的人。

    而我，就是一个命运更加曲折的“卖菜的”。

    我叹了一口气，操纵着鼠标打开了电脑程序，伸手将合同翻开开始录入。

    虽然我平时能用到电脑的机会很少，但上学的时候，还是有计算机课的，像打打字这种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但要是让我处理文件什么的，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我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输入着，尽量在加快速度的同时保证质量。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着。

    我刚打完最后两个字，电脑桌面上忽然弹出一个聊天对话框，对话框里看不到对方的资料，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到公司天台来。

    我微微一怔。

    我并没有开什么聊天工具，也没有和公司里的人联系，那么就只可能是欧阳默了。

    我没有回复，直接关上对话框，将输入好的合同保存在优盘里，起身去了王子叶的办公室，将优盘交给了他。在做完这一切以后，我才放心地离开了销售部，乘坐电梯上了顶楼。

    大概还是因为对公司不熟悉的原因，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天台的入口，我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天台的门半掩着，刚走到门旁就能感觉到外面的风很大，呼呼地刮在脸上，掩盖了其他的声音，仿佛是一曲悲怆的哀鸣。

    欧阳默正倚在天台的栏杆上，背对着我晒太阳。

    我走上天台，朝他走过去。

    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在我刚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望着我，漆黑的眸子里是我看不懂的神色：“你早上怎么来公司的？”

    我一怔，原本以为有什么大事情，没想到他询问的只是这个。

    我刚想回答，却见欧阳默眉眼间笼罩着愠气。

    他将手上的一个信封打开，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我：“你自己看看。”

    “嗯。”我心里立刻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伸手接过照片低头看着。

    照片是刚洗出来的，还有些温热，上面是今天早晨我遇到王子叶以及乘他的车到公司的图像。

    没想到狗仔队的效率居然这么高，不久以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就以照片的形式传到欧阳默手里了。

    真的是怎么样都不放过我。不管是坐公交车还是搭王子叶的车，狗仔队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话题。

    拿着照片的手垂在身旁，我抬起头重新看着欧阳默，解释道：“我今天早上只是碰巧遇到王子叶，况且我也不知道他是公司里的人，所以就坐了他的车。”为了让欧阳默相信我，我特地强调，“真的只是凑巧而已！”

    我的话让欧阳默皱起了眉头，目光紧紧锁在我脸上，看得我心里一阵紧张。

    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似乎要把照片捏碎一般。

    在我的心目中，欧阳默向来就是那种只允许别人服从，不容许有一丝抵抗的人，所以解释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没有任何意义。

    该解释的也解释完了，这么多天的相处让我知道欧阳默无非就是会发一顿脾气，然后再增加一些规定，起码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这段时间内，我还是安全的。

    出乎意料的是，沉默了很久的欧阳默，眉毛舒展开来，似乎勉强相信了我的话：“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了，不过绝对不能有下一次。”

    我松了一口气，一直僵硬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时，通往天台的门边忽然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紧接着，林洛洛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在天台上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落在了我和欧阳默身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欧阳默忽然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拉进他的怀里，用手紧紧禁锢着我，不允许我有一丝反抗。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亲密无间的动作，可是只有我们知道，这样的动作到底有多僵硬。

    我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带着迷人的味道，让我险些沉醉。

    我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林洛洛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毫无瑕疵的脸上绽放着笑容。

    她看上去依旧那么美，那么高贵，如同从童话中走出的公主那般让人不忍心亵渎，但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又十分平易近人。

    而站在一旁的我，分明就是只丑小鸭。连灰姑娘都算不上，因为没有好心的仙女给我提供能让王子迷恋的水晶鞋。我就是一个永远无法变成天鹅的丑小鸭！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洛洛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动听万分：“默，你们下周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们好久没有一起聚一聚了。”

    欧阳默的身体颤了颤，我能明显感觉出他的内心在犹豫，在挣扎，不知该如何回复林洛洛的提议。

    林洛洛似乎也从他脸上复杂的神情看出了他的矛盾挣扎，大概是怕他拒绝，她刻意又俏皮地加了一句：“下周是我生日呢，如果不能来好可惜。我向来不喜欢爸妈帮我办的生日聚会，在我看来，生日只有和好朋友一起吃个饭，疯一疯才是最快乐的。默，你不会拒绝我吧？”

    我转过头望向欧阳默的侧脸。从上次听见他说梦话，发觉他喜欢林洛洛时开始，我才理解了他见到林洛洛时的那种窘态。他一直在逃避，想躲避自己的内心，却不知道逃是多么的无济于事。

    若是换做我，一定会选择面对。

    我想他一定记得林洛洛的生日，却假装不记得，欺骗她也欺骗自己。

    我看到欧阳默的双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拒绝。

    不，我不能让欧阳默再这样逃避下去，他总要面对的，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但这种事情尽早面对，对双方都比较好。

    就算没有了爱情，也有友谊，我不希望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就因为这件事情被斩断。

    想到这里，我回过头望向林洛洛，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礼貌地轻声说：“那我替他答应你的邀请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的。”

    “是吗？”见我答应了，林洛洛的脸上立刻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她的眼睛弯弯的，眯得像月牙一般，可是忽然她又有些懊恼地垂下头，“可要是默不愿意去怎么办？”

    她的这句话让我一愣。该死，欧阳默！你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有多么不情愿。

    我在心里咒骂着，为了达成目的只能违心地说着甜蜜的话：“才不会呢，他向来很听我的话，如果我让他陪我去，他一定不会不去的。”

    “那就好！”我的话让林洛洛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了，月沙姐姐，那我先下去找子叶了。”

    “嗯，去吧。”我再次点了点头，看着林洛洛转过身朝楼梯走去。

    直到她整个人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下意识地想挣脱欧阳默的怀抱。没想到轻轻一挣，竟然轻易地脱离了他的钳制。我有些诧异地微微抬头，正对上欧阳默充满血丝的双眼。

    他紧紧地盯着我，眼里是让人害怕的神色，一片死寂。

    这种眼神让我的心里一阵惊慌，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紧紧地抓住了手臂。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每一个字里都蕴含着无限的怒气：“言月沙！你凭什么替我答应这件事情？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的未婚妻吗，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冒牌的！”

    没想到欧阳默会再一次用身份来压我，我挑眉望着他，理直气壮地开口：“欧阳默，你到底在逃避什么，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是吗？就算你是神，也什么都不能改变！”

    我的话让欧阳默一怔，他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你……”话说到一半，他却抿唇没有再出声。

    “林洛洛已经是王子叶的未婚妻了，而你对于他们来说永远只是一个朋友，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身份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知道不能挽回什么，所以你选择逃避。可是在你逃避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呢？你以为你不会痛苦了，可是每一次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不依旧是一种折磨吗？所以你现在不去面对，以后也永远不可能面对，清醒一点儿吧！”

    其实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欧阳默都是一个理智的人，但是唯独对于感情，他却像一个迷途的人一般，找不到方向。

    “你以为你这些表情别人看不出来吗，你越是逃避越容易在外人面前露馅。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愿不愿意让她知道你喜欢她，可是无论哪种想法，以你现在这种错误的态度去面对都是不可以的！你是企业家不是吗，你有能力带领欧阳集团走向更好的明天，那为什么你不能规划一下自己的感情世界，为自己找一个出口呢？”

    我的话让欧阳默的脸上布满了震惊，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追问道：“我喜欢……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挑眉，心想着就允许你调查我，不允许我调查你吗？

    当然，这句话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不敢说出口。我平静地回答道：“我们订婚的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以后说梦话，一直在叫她的名字。欧阳默，且不说梦话的事情，其实换成谁大概都能够猜到吧。我们订婚并不是单纯地因为你在王子叶和林洛洛订婚宴上说的那句话，更多的是因为你想靠这个幼稚的办法去气林洛洛！”

    欧阳默望着我，眼里的神情不断变换，越来越复杂。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大概也是默认了我的话，他抿了抿唇默默地望了我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只留给我一个还微微带着怒气的背影。

    看着往天台下面走去的欧阳默，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眶有些酸涩。

    风又吹拂起来，就算是明媚的阳光也无法掩盖风吹在脸颊上时那种涩涩的疼痛。

    心中莫名地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感觉让我十分害怕，很想逃。

    我没有发觉此刻的我，就和方才我批判的欧阳默一样，像一只鸵鸟，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只会将脑袋埋在羽毛之中而不去面对。

    我就这样在天台上站了很久，直到脸颊被风吹得冰凉，才回过神来。下了天台，我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回到了办公室。

    言月沙，别把太多心思放在欧阳默身上，否则，会着迷的。

    我默默地对自己说，一遍又一遍，如同魔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