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由生日宴会引发的酸涩

    清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温暖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大地。

    我活动了一下手关节走进别墅区。这时候天刚大亮，别墅区里的人还不多，只有少数起得很早的老年人在锻炼身体。

    已经很多天没有去送牛奶了，加上最近很忙，也没有和老板联系，今天一早起床后就慌慌张张去找牛奶公司的老板。好在老板比较善良，听了我胡乱编的一个理由以后便同意让我继续送牛奶，并没有因为我的失职而开除我。

    看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穷人才懂得同情穷人，若是换做欧阳默，说不定一阵咒骂以后直接把我赶走。

    我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有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要和欧阳默相处，现在我只有努力熟悉和适应他这些坏习惯，才不会过得太艰难。还好他在吃的方面并不太挑剔，不然我还要多多修炼厨艺。

    对了，早饭！

    我出门的时候太匆忙，来不及做早饭，欧阳默醒来以后一定会发火的。我连忙加快脚步朝欧阳家跑去。

    刚打开别墅的门走进去，我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寒冷得让人打哆嗦。

    我换上鞋子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正坐在客厅里的欧阳默。我有些恍惚地“嗯”了一声，才下意识地说：“早。”

    欧阳默原本是低着头的，听到了我的声音才稍稍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冷若冰霜，让我稍稍一愣。

    “你去哪里了？”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

    我这才发现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恐怖的气息，仿佛地狱的修罗一般，死气沉沉。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心，但我还是如实回答：“我去送牛奶了。”

    为了避免他有疑问，我特地在后面加了一句：“这是我以前的工作。这几天都没有去，再不去会被老板开除的。”

    “所以呢？”他轻挑眉毛，语气咄咄逼人，“言月沙，你不要忘记，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一言一行都应该有所收敛。”

    “我只是去工作而已……”

    我刚想争辩，却见欧阳默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报纸扔在了桌上，紧盯着我说：“你的工作会对我造成很大的影响。言月沙，不要让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什么？”我立刻觉得事情应该出在那张报纸上，心一紧，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弯腰拿起桌子上的报纸，映入眼帘的图片上是两个熟悉的人——继母和李茉莉。

    怎么会是她们！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默似乎已经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表情，冷哼了一声说：“不要以为你这样做，三个月以后我就会留下你。”

    可是这些和我没有关系……我还想争辩，忽然发现在这张照片的后面还有一张比较小的图片，图片上正是今天早上我穿着工作服送牛奶的场景，一旁还有一行小字：欧阳集团总裁未婚妻艰苦打工场景。虽然照片比较小，看不太清楚我的脸，但欧阳默一定认得出是我。

    我大致浏览了整个报道以后，发现关于继母和李茉莉那部分是她们自己找报社爆料的。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休息间的事情，让她们有理由对采访的记者冠冕堂皇地指控欧阳默不收留她们。

    我皱起了眉。也许欧阳默并不在意继母和李茉莉所说的，因为她们向来喜欢搬弄是非，可是现在我送牛奶的场景被记者跟拍了，那些照片不正是继母的话的有力证据吗？

    估摸着我大概看完了，欧阳默才继续说：“那些记者现在锁定了你想挖新闻，除非你自己做事的时候不出格，否则无法防范。你不要小看报纸的影响力，他们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改变排版，增加新的内容。”

    我将报纸重新放回桌上，目光再次掠过标题，题目用超大的黑体字写着“小气总裁，虐待未婚妻及其家人”十几个字，配上继母和李茉莉痛哭的照片，看上去十分刺眼。

    “那我以后……”沉默了很久后我才重新开口，想再争取一下，“我工作的时候会努力隐藏的，不会再被狗仔队跟踪了。”

    “言月沙！”我的话音刚落，欧阳默对我怒吼了一声，咆哮道：“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我要你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我只是和你签了契约，可契约上并没有这些规定！”

    “你这破工作要不要都无所谓，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当然会养你，会让你过得体面。你要什么我没有？什么我给不起你……”

    我打断了欧阳默的话，语气忽然弱了下来：“你现在能给我，那以后呢？”

    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欧阳默怔住了，漆黑的双眸盯着我，深邃如海洋。

    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三个月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到时候不会再有人为我负担生活费，我不是还要靠自己吗？找工作不是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我这样学历的人，所以我只能努力将以前的工作做好，在这三个月里不被老板开除。”

    “言月沙……”欧阳默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他眼里的光芒闪烁了一下，愠气渐渐散去了。

    “欧阳默，我和你不一样。”眼眶一阵酸涩，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泪水逼回去，“你从出生开始，就不用担心生活，你养尊处优，不会懂得人间的疾苦，因此你看不起很多人。可是我，我在爸爸死之前还过得很快乐，他就是我所有的依靠，我以为靠着他就能够过一辈子，可是后来，他离开了，我才知道我只有自己了。我打这么多份工不仅仅是因为继母和姐姐无止境的索取，还想让自己过得更充裕一些。我要为以后做打算，所以除了努力工作，努力奋斗，我没有别的选择……”

    “谁都不能给谁终身的保障，就算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也有变成陌生人的可能，更何况维系我们关系的只是一份为期三个月的契约。”

    我的话让欧阳默沉默了，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好半晌，眼里闪过一丝震撼，似乎对我刚才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开口：“那你来欧阳集团工作吧。”

    “不行。”我一口回绝了。

    “就这样决定了，只有在欧阳集团工作才是最安全的，就算三个月以后我们变成了陌生人，你依然在公司工作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才让你去欧阳集团工作的，试用期过后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欧阳默仿佛努力在找理由让我接受这份工作。

    若是我自己应聘上了这份工作，我一定会很高兴，毕竟在这种大集团工作有保障得多，而且工资不会低，环境也很好。可是一旦牵扯上了欧阳默，我便觉得很不自然。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不过在公司里我希望你不要宣扬我们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欧阳默有些惊愕，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不满的神情，“我的身份就这么让你嫌弃吗？”

    知道欧阳默误会了，我立刻解释：“当然没有，我只是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工作。这样的话，三个月过后别人对我的偏见也不会那么大。”

    幸好刚才那份报纸上的照片拍得不是很清楚，我想欧阳集团的普通员工应该都没有参加过我的订婚典礼，他们一定认不出我。

    “那好吧。”

    我的话并非没有道理，所以欧阳默只是迟疑了一下就点头了：“我答应你，我会去向人事部的人说的，明天你就可以去上班了。”

    “那……谢谢了。”后面那句话我说得很低，总觉得现在身为欧阳默的未婚妻，再这么客套他会不高兴吧。

    欧阳默没有听到我的话，勾起唇角转身上了楼，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没有吃早饭。

    当他离开了我的视线范围后，我的身体一垮，坐在了椅子上。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我习惯性地早早起床，换上昨天欧阳默特地给我买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我原本想穿自己的衣服，可是欧阳默说身为他的未婚妻，在外人面前不能显得太寒酸。我知道他是嫌弃我那些地摊上淘来的衣服，原本想推辞，但一想到现在我是总裁的未婚妻，就还是接受了他买的衣服。

    走出房间下了楼，为了不被欧阳默发现我偷跑，我没有做早餐，直接出了门。

    刚走出别墅区，就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与我擦身而过，吓了我一跳。

    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那辆车子往前开了一米以后停了下来，开始倒退。

    什么情况……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子倒退到我身边以后，才回过神来。车窗在我面前被摇了下来，一张帅气的脸紧接着出现在我眼前，对我绽放出阳光般的笑容。

    若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帅哥，我一定会以为自己早上出门踩了狗屎，一辈子的桃花运都集中在了此刻，可是，我言月沙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福气。

    我看着车子里的王子叶，朝他挥了挥手，有些尴尬地说：“早上好啊。”

    虽然我知道王子叶对人向来很好，可上次的事情还是让我有些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他偷偷联系了欧阳默，也许不会有那份三个月的契约，我也会是个自由的人。但如果不是他，我就会背负五十万的欠款，日子会更加有负担吧。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该感激还是懊恼。

    就在这时，王子叶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你这么早就出门，去做什么呢？”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唇角带着笑意，“还穿得这么正式。”

    “我去上班。”我如实回答。

    “哦，在哪里上班？”听到我要去上班，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如果顺路，也许我可以载你去，我也是去上班。啊，我想起来了，昨天默似乎说你要去欧阳集团上班，那你上车吧，我送你过去。”

    本来还想胡乱编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来糊弄他，没想到王子叶居然知道这件事，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原本还想拒绝他，自己去坐公交车，可是转念一想，欧阳集团离这里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如果坐公交车，被狗仔拍到说不定又会掀起一阵风浪。

    “那好吧，谢谢了。”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扬起一丝微笑，感激地看着他。

    听到我同意了，他才侧身帮我打开车门，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我上了车，系上安全带以后，便靠在椅背上望着前方。

    车子重新启动了，穿过绿荫环绕的公路，往前行驶。

    一路上我们几乎都没说话，大概是因为不熟吧，又或者是我这种穷人和他们富人在一起真的没有共同语言，所以才导致空气中蔓延着一种尴尬的气氛，让我感觉很不自然。

    王子叶似乎也在努力调节这种气氛，所以当车子因为红灯停在路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望了我一眼，然后轻笑着开口：“那天从我家里回去以后，默对你怎么样？要是他还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我，我绝对会站在你这一方的。”

    “还不错吧。”我敷衍地回答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和欧阳默之间的事情算是比较隐私的，在外人面前根本无法提起，“我们上次只是有一点儿小小的误会，后来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将那件事情解释成误会确实让我有些说不出口。

    欧阳默的确是清楚了，而且根本不用解释，因为他果断到直接派人查清楚了我的所有背景，一切都了解清楚了，还需要我多费什么口舌呢。

    我无奈地苦笑着。

    王子叶却丝毫没听出我语气中的别扭，恰好这时红灯转为绿灯，他转过头看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继续说：“既然矛盾已经解释清楚了，那你们订婚以后的日子应该过得还不错吧。只可惜你们订婚典礼那天我有事情没能来参加，没看到你们幸福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别看默平时对人很冷淡，但对待喜欢的人却是又细心又温柔，完全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是啊。”我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若是他那天在现场，一定会发现我们的笑容无比僵硬。两个明明才认识了几天的人，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假装成幸福的一对，无论如何都装不像。难怪那天要给我化那么浓的妆，想必是为了掩饰这种僵硬的感觉。

    “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会好好对你的。”听见我的回答，王子叶笑呵呵地加了一句。

    我没有再说话，转过头有些忧郁地盯着外面。也许真的如王子叶所说的那样，欧阳默对待自己爱的人会很温柔，像呵护小公主那样将对方捧在手心，舍不得她受一点儿伤害吧。可我只是一个假的未婚妻，在外人面前也许看上去衣着华丽、金光闪耀，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冒牌的永远是冒牌的，就连内心也会卑微很多。

    总算到了欧阳集团，车在大门外停了下来。我谢过王子叶便下了车，刚准备往里走，忽然发现王子叶的车并没有离开，反而朝停车场的方向驶去，我疑惑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怪不得王子叶会送我来这里，原来他也在这里工作！

    直到车子在我面前消失，我才回过神来，径直走进了公司。为了避免有人说我的闲话，我直接朝人事部走去。有了上次面试的经验，这一次不需要问路，我很快便找到了人事部。

    乘坐电梯上了楼以后，又到了上次面试的地方。秘书小姐仍旧在泡咖啡，她看到我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我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她面前小声说：“我是刚来的员工言月沙，先来人事部报到。”

    “言月沙……”秘书小姐显然已经记不起我上次来报过到了，在听到我的名字以后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拿起工作本看了起来。

    我静静地望着她。还记得我上次来报到不小心撞到欧阳默以后，被录用为私人管家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如果被欧阳默辞掉了再来公司，她会为我留着清洁工的工作，从那天到现在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她已经完全将我忘记了。

    想到这里，我的唇角弯了弯。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所有人都靠不住。也许有人今天还和你称兄道弟，明天就相互不再认识了。

    在工作本上找了一会儿以后，她才重新抬起头，微笑着礼貌地说：“言月沙小姐，您被分配到了销售部，担任经理秘书。现在请跟我来吧，我会将你交给销售部的人，让他们带你熟悉环境。”

    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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