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子,北上桀是一点辙都没有,所幸她野归野,倒也没捅出过什么大的篓子。
不过让北上桀感到有些奇怪的是,白洛这次怎么也跟着上了武当,这可是此前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情,每次叫她都不来,这次却是他自己主动跟来的,真是奇哉怪也。
“走吧。”
没有过问北上桀与朱尧在打什么哑谜,众人再次起程离开了小道院,重新踏上了一阶阶不知有多少年头了的山石阶。
一路走走歇歇,走到一千九百多阶时,一座小道庵矗立在石阶的左侧,其旁还有一块形似猛虎的大石。
此刻的大石上,一个白衣女子坐在虎背上,眺望着这云雾缭绕的人间仙境,两个小道士站在虎石前满脸着急,苦口婆心劝着这位姑奶奶下来,急得都快哭了,说这大石是山神,骑不得,骑不得……
大石虎首的方向,一道木桥深进云雾中,有如天桥一般直达另一峰,武当七十二峰,在半山腰左右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木桥,或三道,或四道,这些木桥接连各峰,险而壮观。
云雾中隐隐可见一座座青山的轮廓,从未断过的木桥上,香客们或紧张或悠然的走着。
生平第一次走这天桥游人小心翼翼,手上紧紧握着桥绳,而走过多次的游人则大迈步走的四平八稳,谈笑风生。
“姨娘。”北上芸喊了一声,正是白洛的白衣女子扭头,嘟囔着瞧了众人一眼:“怎么走的就有这么慢。”
“怎么走?再往上还是过桥?”
白洛起身,踩着被尊为山神的虎石一跃而下,走到姐姐身前。
而白若却并未理她,扭头朝两个小道士歉意地笑了笑,随后才戳着白洛的额头无奈的轻声道:“过桥!丢死人了,下次不带你来了。”
“谁稀罕?要不是……”白洛把眼睛瞪得老大,不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话戛然而止,面上无缘无故浮现出了两抹红霞。
“我先走了。”
甩下一句话,白洛转身就走,看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望着白洛略有些慌乱的脚步,北上桀忽然想起了她今年也二十八了,还未嫁人。
而镖局里在六天前来了一个相貌颇俊的青年游侠儿借住,至今未曾离去,向来素面朝天的白洛这几天脸上也出现了一些胭脂的痕迹……
世人皆知,武当求签很准,特别是姻缘,求得了上上签,与心上人成为眷属的事也就十拿九稳了,准得让人觉得山上不应该供奉真武大帝而应该供奉月老,毕竟姻缘这一块可不归大帝管。
与杨南关一样,白洛也是第一次上武当,第一次走名为云桥的木桥。
不过比只杨南关的小心翼翼,白洛则像走过了许多次一般,在云桥上大步走着,如履平地,众人刚上桥的功夫,她便只在云雾中剩下个背影,再一晃便连影都没了。
云桥很结实,入眼所见便有近八十人在桥上走着,桥也不见有多大的晃动。
云桥宽约三丈,不知其长,总之能望见的便已有二十来丈,剩下的都隐在云雾中。
桥身是松岩木,质地十分坚硬,一般的刀剑都需劈砍十来下才能在其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桥绳则有壮汉的手臂般粗,能承受如此多人的重量便可知其有多坚韧。
手上紧紧抓着桥绳,杨南关感觉腿肚子都有些软了,脚下好像生了根,好半天才颤巍巍地迈出一步。
其余人都走得很稳,杨南关很快就掉到了队伍末尾,不过并没有人管他,顾小洪甚至发现他掉在了后头,还特地跑着过来催促他快点走。
在镖局一段时日住下来,杨南关跟所有人都混了个脸熟,白若尤其对这个会帮忙烧饭,会洗碗劈柴,长得又俊朗的少年青睐有加。
不过此刻,她正忙着与丈夫手挽着手,朱尧走过杨南关身旁时瞟了他一眼,接着视而不见,似乎是想让他练练胆量,顾大洪也没有察觉,只顾自己慢慢走着,北上文与北上芸也像是没有看见,陪在杨南关身旁的只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胖子。
“杨哥哥,你的脸怎么白了好多?出了好多汗啊!”
“我们走快点啊,杨哥哥,你走的好慢啊……”
杨南关一语不发,紧抿着嘴唇面色白的吓人,整个人的气色就有如大病了一场,满头虚汗。
走在云桥上,身畔是袅袅的白雾,周身之景是宛若仙境不假,但脚下那也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啊,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尝试着往下瞟了一眼,杨南关只觉晕晕乎乎的,差点眼前一黑直接倒了。
从小便跟矮则七八丈,高则十来丈的古树打交道,每日爬上爬下,杨南关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恐高,估计连老头子也没有想到。
“杨小子好像快不行了,真的不去管他吗?”北上文微微扭头,用余光瞄了一眼杨南关,随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不去。”北上芸目视着前方,回绝得斩钉截铁:“要去你去。”
闻言,北上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蓄笑:“我也不去。”
“啊!杨哥哥晕倒了!”
这时,顾小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北上芸猛然扭头,入眼只见那个笨蛋正满脸虚汗,面色苍白的躺在云桥上,手上紧紧握着桥绳。
一个好心的中年香客正帮忙扶起杨南关,人是扶起来了,但是他手上握着的桥绳怎么也松不开。
什么话都没说,北上芸立马小跑了过去,冲那香客笑了笑后,扶过杨南关的身子,使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芊芊玉手伸出,轻松的掰开了杨南关紧握着桥绳的手,红着脸带他慢慢向前走。
众人中只有顾大洪回了个头,看着少女奔向少年,随后很快转回头,眼中神色不明。
白若往后瞟了一眼,轻声问丈夫:“芸儿好像对小关有些不一样,你觉得吗?”
“孩子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反正我几日看下来,杨小子脾性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
“……”
一对老夫老妻切切耳语,温馨而美好。
对于同样来历有些不明的杨南关,白若接纳的很快,毕竟她的丈夫也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白若从未习过武,但她天生就能感觉得出人的善恶,她悄悄观察过杨南关,发现他不仅一点恶意没有反而还有点蠢蠢的。
虽然话不多,但做事都很认真用心,几日下来白若对他也就打心眼的喜欢。
走南闯北二十多年,遇见过了不知凡几的人,北上桀也能识人辨善恶,他看得出,杨南关可能是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中,或许还有一个师父,不过,没有恶意便好。
北上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管这个笨蛋,她只觉得此刻自己的脸红的有些烫人。
昏昏沉沉间,杨南关感觉有人正扶着自己在走,那人身上的味道很香,嗅着使人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