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袁统领求见。”
“传。”
“启禀娘娘,敌军已发起攻势,距离我军城墙尚有三里左右。”
琉璃端坐帐中,抬头,目色沉静如山,“再探。”
“是。”
人退下,帐中安静一片。
冰影握紧了手中的剑,看着神情安稳的琉璃,向来冷静的心虚也不由得泛起焦躁的情绪。
一月前,世子率两万兵马奇袭溪从涧,本是万无一失的举措。哪知道战事僵持五日之时,突然天降暴雨。山上巨石滚落滑坡,世子率领的军队驻扎在山涧之下,守株待兔反被天时所伤,兵力损失大半!
皇上心急如焚,令副帅风影前去助世子一臂之力,然则此时高昌国中内乱迭起,军中大权分为两座阵营。负责高昌敌军的舞益阳将军,只能困住其中一股势力,而另一股,沿高昌边境一路南下,因天祈兵力早已集结边塞,高昌措手不及的一招让天祈无能为力防止,一路势如破竹,在京都于留守京城的禁卫军精锐相遇。但驸马上官城璧虽然守住了京城,打落高昌叛军主力,可是高昌叛军依然守在京都到成州的官道上,京都不可失,太子公主还在宫中,所以驸马不敢犯险亲自追敌,只能暂待皮兹暹罗征战大军回援。也就是说,从京城送往成州的粮草辎重,很可能就供应不上了。
可是世子那里,因为兵力大减的缘故,又因为安南右翼军马乃是困兽之斗,破釜成舟之举,以至于久攻不下,战事胶着。
成州粮草难以为继,不少军民已经开始食树皮草根,京中又再度传来,因驸马驱逐敌军有功,上官家门人人心思变,准备鼓动朝中大臣趁势而起,驸马上官城璧虽未回应,却也不做任何举动。只是静观其变,京中局势,已经一触即发,刻不容缓。
皇后虽深信驸马,可皇上深知,早年也有幕僚旧臣为了自己的利益,逼迫主上夺位之举。是以局势不容再等。不得已之下,在世子艰难取得溪从涧胜利之后,皇上以飞鸽传书,令世子从正面继续攻安南大军,而皇上,绕道后方,强攻安南都城,形成合围之势,预备一击要害!
而成州,这个现在依旧被安南大军虎视眈眈的地方,就留下了皇后和三万甲卫。
冰影看着琉璃静静的站在窗前,用绣帕擦拭一柄寒光凛冽的宝剑,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天祈密文,乃是天子随身的利器。齐孤寞迫于无奈,将留守成州的重担放在了琉璃的身上,虽然深信琉璃,可也万般不舍,千般痛悔。只能留下随身的宝剑,留一份护佑的心意在琉璃身边。
“第几日了。”
琉璃低眉,看到宝剑已经被她擦拭的不染尘埃。她的视线移向前方,三月,她随着大军到了成州已经三月,这中间有多少波折,有多少纠葛。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亲眼见到了刀剑流火从高耸的城墙上穿城而过,依法一片凄厉哭声,也看见昨日还带着腼腆笑意的飞扬少年,隔日就被面目全非的从城墙上抬下,满身鲜血,所有的梦想都到此终止,她心如刀绞。这样一个解决恩怨的方式,不是她所愿,却由不得她选择,事到如今,只有胜,才能终止一切杀戮!
“回娘娘的话,第七日了。”
“七日了啊,按行军的速度,寞和轩哥哥应该已经会师攻城了吧。”
冰影沉默片刻道:“是,娘娘,咱们只要再守一日,皇上和世子就能从安南王都后方驰援咱们。”
“一日,一日。”
琉璃摸着剑,良久,粲然一笑,“是,只要一日,便好。”
而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会守住这一日!
“娘娘,敌军异动,驰马急袭,离我军城墙只有一里了。”
“啪。”
随着外面的这一声禀报,琉璃收剑入鞘,神色冷然道:“传旨,三军待令!”
冰影看了看已经抬脚往城墙上走的琉璃,略一犹豫,还是站在琉璃身前,神色恭敬道:“娘娘,安南久攻不下,此次已经倾巢而出,还请娘娘不要以身涉险前往城墙。”
琉璃望着冰影,笑容如冰山雪莲,“冰影,你知道,现在留在安南军中的是谁。”
冰影一滞,语噎艰难道:“是株城王妃。”
“今日王妃,昔日公主。”
琉璃了然一笑,目中说不出的寥落复杂,“她是寞一手教导出的妹妹,对于天祈的兵法练兵,最为熟悉。寞带兵攻安南王城,安无心已经带了左翼军马回援,留下来的,就是她。你该知道,她坚持要留下来,为的是什么。”
冰影默然,却听见琉璃掷地有声的话语。
“她是为了我,我们之间,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然而,她虽兵家奇才,又知我天祈兵力,可她心性浮躁,尤其是每次见了我立于城墙之上,必然急于宫城。主帅躁动,则将士不安。我们以三万甲卫守城,只能先以攻心,再行布兵,所以,我非去不可,一旦让她冷静下来,或者,咱们这一日,就守不下去了。”
琉璃的分析字字句句都让人无可辩驳,可冰影依旧难以掩饰心中的不安之意道:“娘娘,属下听闻,株城王妃从南疆收买的巫蛊者已经到了安南大营之中,若是您……”
琉璃抬手,阻止了冰影继续说下去。此时两人业已走到了城墙边缘。
“你看,他们是谁?而我又是谁?”
冰影顺着琉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望见连天房屋和漫漫人海。都用一种守望的姿态,看着琉璃那身飞扬御风的凤袍。
“他们,是我天祈的子民,而我,是天祈皇后,当朝国母!”
琉璃拔出腰间长剑,清泉嗓音被风声传出,存于天地之间。
“我舞琉璃,出身舞氏家族,族中长辈七代为将,我父征战沙场,杀敌无数,至今犹在暹罗拼杀。我夫齐孤寞,当今天子,御驾亲征,不惜以身犯险,深入敌国之中。而我堂堂舞氏后人,天祈国母,今日眼见子民涂炭,遍野哀鸿,岂可立于安枕之中!”
“娘娘!”
满城将领,听闻琉璃此言,尽皆跪下,眼中带泪。
这七日,他们的皇后,从将门世家走出的女子,带着他们一同日夜坚守,不眠不休。从不避忌风霜刀剑,吃食饮用,都与将士一样。不肯有分毫放松优待。这样的女子,绝对不是传言中的祸国妖姬,而是凤临真身。
琉璃敛目,扫视了一圈地上的将领,看到他们身上各自的刀伤鲜血,感觉到安南兵马齐齐来袭引起的地面颤动,遥望远方。
城墙之下,早已是哀鸿遍野,层层叠叠的尸首躺在地上,被后来的马蹄践踏,天上的苍鹰不断盘旋,等待着再一次战争过后的饱食。
琉璃静静的看着,再抬头时,已是宝剑高举!
“今日一战,关乎成州三十万百姓存亡,我以皇后之名,令三军坚守其位,不死不休!你们记住,你们身后要护佑的,是你们的妻子,孩子,养育你们一生的老父老母,若我们退半步,则家破,国亡。所以,你们只能进,不能退。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宝剑冷冷挥下,城墙上一块残砖登时化作齑粉,四散飞扬。沉甸甸的砸在每个将士的心口。
“臣等誓死效忠!”
三万人血红双眼,齐声大喝,声音满是悲壮。
战鼓峥嵘,马蹄渐近,凤袍飞扬,琉璃看到越来越近的兵马,也看到了正中那一辆华贵宽敞的马车。上面珠帘摇晃,影影绰绰中,有熟悉的女子身影立于正中。
琉璃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大军已经到了城墙十丈之下。
举起手中之剑,一声轻斥,“列箭阵!”
三排士兵,举起手中弓箭,蓄势待发,
五丈!
四丈!
三丈!
直到最前面的骏马已经嘶鸣着要到城墙下,琉璃挥下手中剑。
“放箭!”
刹那间,天地变色,万箭齐发,箭头带着风旌之声如暴雨一般降临在安南军队的士兵之上,骏马嘶鸣之声,士兵惨叫之声,混合着猎猎风响,奏出一曲说不尽的悲歌。
安南第一次攻击被连珠箭所阻,很快变动阵型,前方士兵举起盾牌,交替上前。
琉璃双目一沉,“换火箭!”
数百名射箭好手已然站在前方,拉弓,放箭,一气呵成。带着火石的箭头一落在地上,爆炸之声便此起彼伏。这是昨晚琉璃趁着安南大军休整的时候,令人遣出埋在城墙前方炸药引起的。
炸药一旦引爆,次第铺展而开,冲天火光窜起,安南的战马受了爆炸之声影响,尽皆慌乱。安南大军已成溃乱之势。直到中间守护马车的将领连斩了三名士兵,方才迫使安南军队重新镇定下来。重新开始了进攻。
此时,炸药以用尽,安南大军也拼着血战方式到达城楼底下,弓箭已然不能发挥优势。
琉璃只能变换方法。
“投石机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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