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百姓。此外,三边总制才宽冬月初五出塞外,御虏花马池,督军搜山,不幸中箭遇害了。臣担心鞑靼等部会趁机寇边,请万岁下恩旨调原三边总制杨一清守备三边。”
“就依卿所奏。才宽为国尽忠,朕心甚痛,加太子少保,谥襄愍,赐祭葬于县东二里,其子入锦衣卫,世袭。钱爱卿,你要多多照看于他。”
杨廷和领旨退下不提,却说朱厚照,杨廷和一走,他立马将美女乐妓又召了过来,吹吹打打,说说笑笑,一如往常一般不二,就像根本没有杨廷和来过这件事似的,就像川北根本没有刁民造反、没有百姓受苦一样。
钱宁站在一旁,心里有事又说不出,自然有些急躁焦灼。看着朱厚照的身影,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这一笑顺其自然地惊动了朱厚照,朱厚照就问,“爱卿因何发笑?是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说出来让朕也乐乐。”
“臣刚刚确实想起了一件事,但……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只管说来就是,朕赦你无罪。”
“谢万岁。万岁不知还记不记得原刑部督捕司主事姚婞姚大人?”
“当然记得,刑部督捕司是在我父皇手里新设的衙门,统共就两任主事,一位是现任的主事叫……”
“任永良。”
“对,任永良。另一位就是姚婞。无缘无故你提他做什么?”
“臣刚才失态,其实就是因为想到了姚大人。想当年姚大人在世的时候,执掌天下江湖事,那时候哪里有武林中人敢造反啊?任大人就不太一样,万岁您猜那日臣休假在街上闲逛看到了什么?臣看到一座新修的院子好不气派,而且门上张灯结彩好像要办喜事似的,臣也是好事,就上去问了问,原来是任永良任大人要娶妾,娶的还是京城有名的乐妓,听说才二八年纪。您说这事怪不怪,任大人都快六十的人了,儿子比我还大着一轮多,怎么就有心思娶个能做自己孙女的妾呢?”
“朕听说督捕司是个油水衙门,任永良新修一座院子,纳几房妾也是情理中的事。”
“嘿,油水不油水的,不也是在人嘛?您看同样的位子,姚大人就不一样。姚大人生前住的地方我去过,茅屋草舍,连墙都没有,就几段篱笆,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刑部看门的人住的地方呢。”
“他那是欺人耳目,锦衣卫不是从他家里搜出来了十万两银子吗?十万两银子,恐怕修十座院子都够了吧?”
“这……其实是假的。”
“假的?什么假的?”
“反正姚大人已经故去好几年了,臣就说句实话吧。当初搜查姚大人家的时候,就是臣带的队,姚大人家里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把房顶揭了也找不出来十两银子。那十万两银子都是我们搜查的时候才放的。”
“是你们放的?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给姚大人栽赃呗。”
钱宁刚把话说完,就听啪一声响,朱厚照把手里的酒杯摔了,吓得在场众人全都跪下了,伏在地上浑身颤抖,心里直念阿弥陀佛,也不知道怎么把这祖宗被的肺管子给冲着了。
就听朱厚照怒道:“钱宁你好大的胆子!构陷朝廷命官,你吃罪得起吗?”
钱宁不住地往上磕头,说道:“万岁息怒,臣就是再借个胆子也不敢构陷朝廷的命官,实在是上支下派,没有办法啊。”
“上支下派?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臣不敢说……”
“朕让你说你就说!”
“是……是北镇抚司陈大人。”
“陈丹云?”
钱宁点了点头。
“陈丹云怎么就敢这么做呢?莫非他也是上支下派?来人!给朕传石文义,朕有话问他。”
有宦官平身就要去传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钱宁赶紧往上磕头,“万岁,您要是把石大人召来,不是变相地要臣的命吗?再说了,石大人见着陈大人就跟陈大人见着刘太监一样,他哪里使唤得动陈大人啊。”
这话一出朱厚照也愣住了,“朕要是没记错,刘瑾是陈丹云的义父吧?”
“正是。陈大人和刘太监名义上是干父子,实际上比亲父子都亲,关系可好了。”
朱厚照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爱卿平身吧。接着奏乐,接着舞。”
那些美女乐妓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来,可有些人都吓尿了,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歌舞奏乐了。
朱厚照听了一会儿感觉不是滋味,又摆手将众人赶了下去,反而将钱宁拉到怀中。
“你说……朕是不是太宠刘瑾了?”
此时豹房里面空无一人,就剩他们君臣二人,钱宁说话也就没那么拘束了,搂着朱厚照的手臂说道:“臣觉着是有点。”
“可是他虽贪心,却也忠诚,从朕在东宫之时他就服侍朕,朕信得过他。”
“刘太监是,劳苦功高,臣陪伴万岁才有几年啊。他受现在的恩宠臣也没有意见,可他任永良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能坐督捕司主事的位子?臣心里不服。”
朱厚照听钱宁这么跟自己说话,不仅没生气相反还乐了,“怎么?你馋他的位子?这好说啊,朕下道旨意,让你兼任督捕司主事也就是了,干嘛生气呀?来,给朕笑笑。”
钱宁这才高兴了起来,笑道:“臣也不是馋他的位子,臣就是有些不服。一个老棺材瓤子算什么东西?”
“听你说话的口气,你对这老棺材瓤子可不满意得紧呀,他得罪你了?要不要朕替你出气?”
“要。他倒不是得罪臣,只是臣平生最敬仰的人除了万岁您,就要数姚大人了,姚大人坐过的位子他不配。”
“那你说督捕司的位子谁配坐呢?”
“臣心里只有一个人配,只是不知万岁您敢不敢让他去坐。”
“朕有什么不敢?你只管说来。”
“这个人其实万岁您还见过,就是当年行刺过您的路川。”
“路川……这人我有影响,敢出宫刺王杀驾,确实胆识过人。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您瞧,臣又失口了。他被拿住是不假,但我们陈大人把他从西厂要回来又给放了。如今的江湖上,他可算是头一号的人物,只要是个练武的就没有不知道他的,朝天岭一剑杀剑侠,白龙湖畔剑斩群雄,八仙镇一战七人……”
刚说着就听殿外有人高声呼喊,“万岁,臣刘瑾告进。”
殿内君臣二人就是一愣,钱宁蹭一下从朱厚照怀里跳了起来,朱厚照也赶紧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痰嗽一声这才说道:“进来吧。”
就见刘瑾哈着腰跬步走进大殿,跪倒往上磕头,“臣刘瑾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免礼平身。”
刘瑾谢恩起身,朱厚照就问,“爱卿早上不是已经请过安了吗?不在府上歇息,怎么又进宫来了?”
“回禀万岁,臣有要事启奏。”
“哦?不知是什么要事,爱卿不能独断还要请示朕呢?”
“臣方才得知,川北有刁民造反了……”
“廖惠、鄢本恕、蓝廷瑞三人召集川蜀饥民数万,攻城掠地,已成大祸,请朕及早降旨平剿?”
“……万岁您已经知道了?”
朱厚照微微一笑,“刘瑾啊,咱们君臣就不用演戏了吧?你难道不是得知杨廷和进宫见朕才赶来的吗?”
一句话说得刘瑾脑门上就见了汗了,运了半天气才有气无力地说,“是。”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臣以为……该命五军都督府,率三大营前去镇压。”
“五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早就不掌兵了,都督、同知有些这辈子都没打过仗,让他们去川北做什么?还有三大营,把三大营都抽调走,谁人来护卫京城?你……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行军打仗,朕问你,川、陕、湖广、河南四省总督是干什么的?四川巡抚是干什么的?四川都指挥司又是干什么的?朕养着他们难道都是看样子的吗!”
没等朱厚照说完,刘瑾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趴伏在地上,直吓得抖衣而颤。
朱厚照骂完了,心里的火也就消了,看着底下蜷缩成一团的刘瑾,心里倒有些不忍,叹息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刘瑾二次站起身来,这头就比方才垂得更低了,腰也弯的更厉害了。
“还有件事你知不知道?三边总制才宽为国尽忠了。”
“臣……知道。”
“三边乃重中之重,不可一日无主,朕想重新启用杨一清。”
“皇上!万万不可啊,杨一清他……是个奸臣呀。”
朱厚照好悬没气乐了,憋了好半天才问,“那你说三边总制的位子该由谁接任?”
“臣觉得三边不需要总制,宁夏都指挥使何锦,游击将军仇钺等都是能征惯战的将军,守三边有他们足矣。”
“嗯,你倒是终于说了句人话。传朕的旨意,杨一清暂不启用,赐甘肃、宁夏、延绥都指挥使白银千两,锦缎十匹,御酒十壶,其余偏副将军各白银百两,锦缎一匹,御酒一壶,让他们好好把守三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