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顾爱卿的笔迹……”
永平帝一边说,一边看。
这张状纸顾鸣写的比较详细,将案情始末,以及他自己的推断,以及他所到的兰翠花与娄阿术之间的秘谈内容也写了出来。
看完之后,永平帝当即喝道:“简直是无法无法,传朕旨意,速命刑部尚书入宫觐见!”
“遵旨!”
之后,永平帝下诏命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重审杨重山、白灵一案。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乃是朝廷三法司,遇上重案、要案时,有时需要三法司一起会审,俗称三司会审,也或三堂会审。
三司会审可在京城,也可去案发当地。
通常为了取证方便,大多还是会选择前往案发当地会审。
这次会审,便选在了案地当地府衙。
接到朝廷传来的公文之后,负责审案的知府以及另外几个涉事官员当场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着实太诡异了。
之前,他们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得知杜容辉曾带人去过杨府。只是,没有引起这伙人足够的重视。
毕竟这案子已经尘埃落地,再有十几日便要行刑。
结果,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居然就有人告了御状,而且还告准了?
一众人彻底乱了阵脚……
毕竟他们心里有数,杨重山与白灵的确是屈打成招的,凶手另有其人。
以前他们可以一手遮天,颠倒黑白,可现在三司会审,那就容不得他们动手脚了。
经过一番紧急密议,有狗头军师献计道:“事已至此,只能来个死无对证!把那姓娄的,还有那女人给……”
说者恶狠狠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此话正合了一众人的心意。
虽说这样做相当冒险,但终究还是有一丝转机,到时候完全可以将所有过错推到死人身上,反正也是死无对证。
于是乎,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几个黑衣人开始秘密行动……
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却晚了一步。
娄阿术、兰翠花神秘失踪,包括他俩的几个心腹也一起失踪了。
……
“钦差大臣来了,钦差大臣来了!”
那天上午,一则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在城里传开,引得不少人涌向府衙,想去看个热闹。
毕竟三司会审对于绝大多数百姓来说,那都是戏文里才能见到的大场面。
当然,就算去了他们也看不到,大不了就是站在衙门外面讲个热闹。
“带犯人杨重山、犯妇朱白氏。”
随着一声大喝,被折磨的几乎不成人样的杨重山与白灵被人架着上了公堂。
杜容辉作为告状者与证人也在公堂之上,一见杨重山奄奄一息的模样不由当场落泪。
白灵更是可怜。
本来一个水灵灵的女人,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却让人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头发被生生扯掉大半,头上结满了血疤。
整个人堪称皮包骨头,浑身上下都是伤,而且还散发着一阵阵恶臭……
当初花容月貌,惹人暇思。如今这模样,恐怕连路边的乞丐都会嫌弃。
“阿灵,阿灵……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眼见白灵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杨重山不由痛哭失声。
白灵却一脸呆痴看着杨重山,似乎不认识了一般……
公堂上,负责会审的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个官员见到杨重山与白灵的模样,也不由得相视叹了口气。
他们审的犯了可多了去,一见二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曾经遭受了什么样的酷刑。
至于本地的几个官员,此时一个个面如死灰,战战惊惊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直到现在,娄阿术与兰翠花的去向,甚至是死活在他们的心中依然还是一个迷。
不过他们还是心存了一线希望,想着那对狗男女多半是听闻了什么风声,所以提前逃跑了。
这样也好,找不到人,那么他们就可以随意编排,将一切过错推到那对狗男女身上。
“啪~”
不久后,坐在正中间的主审官一拍惊堂木,宣告此次会审正式开始。
“杨重山,根据县、府两级审案的结果,皆认定你与犯妇朱白氏暗通款曲,为了长久在一起,便合谋害死了朱白氏的丈夫朱大壮。
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你二人也伏罪画押,故而府衙判你二人秋后处决,对此,你可有异议?”
“大人,小民冤枉!”
杨重山声泪俱下,大声喊冤。
“大人,小民自幼读圣贤书,三十岁考中举人,深知朝廷之律法,又怎会做出有违天和之事?
在县衙时,小民本欲辩护,结果王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小民功名在身,竟然私自用刑,想要曲打成招……”
一听杨重山提及此事,县令王坝旦心里一急,竟然不顾一切嚷嚷起来:“胡说八道,大人明鉴,下官当时……”
“啪!”
主审官重重一拍惊堂木,冲着王坝旦怒声道:“王大人,今日你只是旁听,再敢擅自开口干扰本官断案,休怪本官翻脸!”
“是,下官知错,下官知错。”
王坝旦吓得一头冷汗,赶紧拱手认错。
“杨重山,你继续讲。”
“是!各位大人,根据本朝律令,就算小民当时是个秀才,县令大人也不得擅自用刑,更不要说小民当时还是堂堂举子。
当时,小民不服,结果王县令却说什么已向朝廷禀报,要废了小民的功名。
此举明显是置朝廷律法于不顾,再说了,就算有证据证明小民是凶手,那也得等到功名被废才能用刑。
结果王大人却不管不顾,当天便对小民用了刑……”
听到这里,主审官冷眼瞟向王坝旦问:“王大人,可有此事?”
王坝旦赶紧站起身来,一边抹冷汗,一边吱吱唔唔道:“这个……这……当时,下官考虑到案情重大,不得已才采取了非常措施……”
“你好大的胆!”坐在边一边的大理寺官员忍不住怒喝:“你一个小小县令,竟敢擅作主张对举人用刑,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学子寒心?其心可诛!”
“吴大人,此人乃是捐官。”
御史台的官员淡淡说了一句。
“呵呵,果然……”主审官冲着王坝旦冷冷地笑了笑,随之一拍惊堂木:“来人,扒了王坝旦的官袍,跪下受审!”
今日负责会审的三个官员皆是读书人,皆是从秀才、举人、进士一路升迁上去的。
因此,在他们的心中是极其瞧不起捐官的。
故而主审官一听王坝旦如此胡作非为,自然是震怒不已,当场革了这家伙的官。
毕竟他乃是钦差大臣,代天子出巡,别说罢掉一个小小知县,就算是当堂罢了知府的官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大人,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
这次,终于轮到王坝旦喊冤了。
但是他冤不冤,自己心里最清楚,无非就是作垂死挣扎罢了。
“跪下!”
两个身着侍卫服的人上前按住王坝旦,先扒下其官袍,再将其一脚踢得跪到堂上。
眼见王坝旦被当堂罢官,知府等人更是吓得腿脚酸软,一颗心直往下沉……
“王坝旦,本朝律令,刑不上举人,你一个小小知县竟然置律法于不顾,如此着急地想要上刑,是否受人指使?”
“大人,下……小人绝非受人指使,只是……只是立功心切,想……想早些结案……”
“呵呵,好一个立功心切。行了,先拖到一边,一会再审。
杨重山,本官许你自辩,你且说说,冤在何处?”
杨重山咬了咬牙,下意识瞟了一眼杜容辉,眼见对方微不经意递了个眼神,于是一横心,毫无保留地开始讲起了缘由。
“大人,小民的确没有杀害朱大壮,但有怀疑的人选,只是苦无证据。
这一切,要从小民成亲之前说起……”
公堂上,杨重山忍辱负重,将自己身体的毛病、偏方、以及与兰翠花成亲的事,以及兰翠花与娄阿术的事捡重要的讲了一遍。
随之又讲起了白灵。
“大人,小民与白灵的确有染,但并非案宗上所说的那般不堪,我俩之间更多的是一种相逢恨晚的情份……”
杨重山将如何认识白灵,以及之后二人的交往详细讲了一遍。
在他讲述之时,白灵似有触动,忍不住瞟了过来,之后,情绪有了波动,竟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见状,主审官不由瞟了过去,问道:“朱白氏,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白灵当即磕头:“大人,民女是冤枉的,是他们逼民女画的押……民女不从,他们就用刑,甚至还……还……呜呜呜……”
说到这里,白灵忍不住痛哭失声。
平复了一会心情,她方才说出了一桩令人发指的事:在牢中,竟然有几个狱卒将她给……
她在迷糊中隐隐听到了一些内幕,这几个狱卒之所以如此大胆,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竟然是王坝旦指使的。
其目的是想让白灵身心受创,心理崩溃……
果然,他的目的达到了,遭受到非人折磨的白灵果然崩溃了,让她认罪就认罪,让她画押就画押。
实际上,那时候她已经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
“大人冤枉啊,这贱人血口喷人,小人没有……”
王坝旦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大声喊冤。
“大胆,竟敢咆哮公堂,来人,掌嘴三十!”
“是,大人!”
行刑的侍卫乃是从京城来的,自然不会手下留情。再加上刚才听到白灵的遭遇,心头更怒,下手那叫一个狠。
掌嘴之刑一般不用手,用的是公堂上的竹片。
而且这竹片是浸过油的,相当结实,扇起来那叫一个清脆。
“啪、啪、啪……”
随着一阵清脆的声响,血沫开始四下里飞溅,不时还带上一颗牙齿。
还不到二十下,王坝旦已然晕了过去,脸上血肉模糊一片。
但,侍卫依然揪着这家伙的衣领打完三十下方才松手。
一松手,王坝旦便如死狗般瘫到地上一动不动……血不停地浸出来。
“可别让他死了,拉下去治一治,然后关到大牢等候发落。”
“是!”
“去,将那几个狱卒找出来,一个都不许漏过。”
“是,大人!”
经过一番搜寻,以及牢头的招供,最终找到了那四个狱卒。
四人一上堂便吓得尿了裤子……
没等用刑便一个个供认不讳,承认是受王坝旦指使。
“大人,小人冤枉啊,要不是县令大人下了命令,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也不敢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行径啊……”
“大人,小人是被逼的……”
四个家伙一个个磕头求饶。
可惜,凭他们再求饶也没用。
既然做出了那般禽兽不如的行径,那就该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主审官一声令下,四个狱卒当堂便被拉下去入了大牢,瞬间便从看管者变成了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