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狼子野心 上

    戴东阳的讲述诡谲莫测，戴小血等三人只听得两眼发直，早已忘却了生前身后事，掌心和额头都涔涔冒出了冷汗。

    桃花双眼迷茫地看着师父戴东阳，道：“朱九四师公武功冠绝天下，又怎会被自己的弟子所杀呢？”声音却是微若蚁蚋。

    戴小血和莫非海显然和桃花有着同样的困惑，心中大为震撼，桃花所问的问题也是他们想要问的，旋即他们便默然不语，继续凝神静听。

    自古便有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这样的说法，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传颂语录，而徒弟武艺学成杀害授业恩师这样为江湖所不齿的行径，在戴小血等三人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他们涉世未深，所以与众不同。

    戴东阳一时间情绪泛滥成灾，他脸色苍白，因为咬牙切齿萧索无奈的叙述而显得疲惫不堪，但是他的眼睛却放射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精芒，就像两团熊熊燃烧的赤焰。他目不斜视地凝视着空气中莫须有的一点，强作镇定道：“贪嗔痴中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让人变得恶毒。武功的卓绝永远都抵不上人心的险恶。我师父朱九四是一个超凡入圣之人，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理想主义者。他更是一个武痴，除了武功，心无杂念，摒除了贪嗔痴的无明烦恼，他总认为人心是向善的，所有人都应该如他一样的心如明镜，但是师父，你错了，你这个错误的想法是致命的。”虽然戴东阳竭力在控制自己情绪，但是声音还是因为对往事的耿耿于怀而变得沙哑，沙哑得有些沧桑。

    他续道：“我师父朱九四是一个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一个人，他反而更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过他，达到一种新的武功境界，所以他对门下的弟子丝毫不吝啬，将平生所学所参所悟的武功都对门下的弟子倾囊相授，但是他不善言辞，口头甚为木讷，有时候指导弟子武功，说上半天，弟子都不明所以，让他大有力不从心之感。他胸有蛟龙，却难以呼之欲出，朱九四似乎天生就不是一个做好师父的料。

    “我师父朱九四毕生的武学心血都凝注在一部剑谱上：邪灵剑谱。他虽然口才拙劣，但文采斐然，邪灵剑谱在其大醉之后一挥而就，精辟而独到，的确是一部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剑谱。

    “我师父朱九四心知自己口上功夫不行，为了自己毕生参悟出来的武学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传承，他决定将邪灵剑法的剑谱传给他门下资质最为出众的弟子，让其自行参悟。

    “在有这个想法之后，我师父朱九四开始了为期一年的闭关，在他闭关一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参悟到新的武道，而是用了一年的时间，绞尽脑汁，把邪灵剑法的剑谱融入到了蟒骨剑中，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件神鬼莫测的事情的。

    “有一天，我师父朱九四把我叫到他的房中，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当年我看你骨骼不凡，聪明好学，深得我心，故收你为徒。如今，我决定将蟒骨剑传与你。这把蟒骨剑不止是一把江湖中人人觊觎的宝剑，剑中还有我用毕生心血所创的邪灵剑法。’当时我听完这句话，登时心头一震，受宠若惊之余难免大感迷茫，我如堕五里雾中，不明白一把剑如何藏得了一部剑谱。虽然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我也没有问我师父，因为一问就说明我不信任师父。我不信任师父，我就是一个罪人。

    “我师父朱九四把蟒骨剑传给我之后，诸多师弟都对我这个大师兄恭敬有加，但是不出我所料，也有诸多的心怀不忿不服者对我横眉冷眼，甚至恶语相向，均都认为我不配拥有这把宝剑，但是诸位师弟啊，这把宝剑是师父他老人家要传与我的，我纵然不配也得配了。”

    说到此处，戴东阳喟然长叹，旋即又一字字道：“我师父朱九四这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他又怎能想到，因为他的一个决定，把蟒骨剑传给了他的大弟子，所以导致了门下弟子怨声载道，人心涣散，邪念由此慢慢滋生。”

    戴小血也暗暗纳罕，心想，师公朱九四虽是一个不世出的武学天才，但是他内心纯粹，根本就不适合生存在这个时代，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没有理想主义，只有利欲熏心，弱肉强食。理想主义就是茅坑里的大粪，不止一文不值，还臭气熏天。

    戴东阳的叙述戛然停了下来，他手中紧紧攥着的小帛卷已经被他掌心沁出了的汗水濡湿透了，他把手松开，小帛卷上的狼头和字迹已经难以辨识，不堪入目了。旋即，他把蟒骨剑握在手中，任其横放在自己的腿上。

    戴小血看了看寒光朔朔的蟒骨剑，心念电闪，旋即恍然大悟，暗忖原来那日在昆仑山那十八里道上所遭逢的那两个男人，他们的目的过于明确，不是要取人性命，而是要取走蟒骨剑。转念又想，难道那两个男人也知道蟒骨剑中有邪灵剑法剑谱的秘密？他们是血狼兵团的人，他们口中所说的大当家又是何人？难道是，难道竟是爹爹的师弟……

    戴小血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打破了死寂般的沉默，道：“爹，血狼兵团的大当家是你的师弟吗？”

    戴东阳双手青筋暴涨，死死地抓在蟒骨剑的剑鞘上，因为用力过度，双手不免微微颤抖起来，此刻他的眼睛，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胆寒，他一字字道：“没错，他名叫郭熊涛，是我的师弟。”顿了顿，又沉声道：“我师父朱九四就死在他的手上。”

    戴小血等三人心头巨震。他们三人虽然隐约察觉到师父和血狼兵团大有瓜葛，却又哪里会想到血狼兵团的头目便是师父的师弟，即是自己的师叔，更万万想不到的是，血狼兵团的头目也是杀害他们的师公，不世出的武学天才朱九四的罪魁祸首，如此说来，血狼兵团的头目郭熊涛就是一个至今逍遥法外的罪人，也是一个未知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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